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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他想了些什么,还是关起门来跟吴氏商量了些什么,他越发的对他大哥一家轻慢了起来。

或者说,其实从得知郑丰年扣留了束脩开始,他心里就已经有了大哥一家靠不住的种子,那颗种子经过云萝的一轮轮浇灌,终于生长发芽了。

而现在,云萝又将他的心高高挑了起来,一心都是她所谓的挣钱的法子。

于是,回头他就把家里的牛架上车赶了出去,赶去河边拉水。

这可比人力挑水要快得多了,还省力气。

他和郑丰谷轮流着舀水、拉水,不到傍晚就把家里大大小小的几口水缸全部都灌满了,而此事导致的最直接结果就是——牛被他们给累坏了。

等到了傍晚郑丰年他们要回镇上的时候,老爷子去牛棚里看了看,看到了蔫头耷脑的陪伴他多年的老伙计,顿时心疼不已。

犹豫再三,他第一次没有叫二儿子架牛车送老大一家回镇上。

郑丰年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不由得吃惊极了。

他还真是从没遭到过这般待遇,哪次他休沐后回镇上不是由弟弟们赶车送他的?

哦,除了上次被说破他扣留束脩的时候。

可那次是被吴氏挤兑的,他受不了那个气才领着妻儿甩袖离开。

真真是趾高气扬、理直气壮。

也是自那次从村子走到镇上,他就再不想安步当车了。

二十里山路,对他这个虽生长于山野但其实从不曾吃过劳作之苦的秀才老爷来说,真的太艰难了。

可老爷子都发话了,他又刚犯了错还没有翻篇,便是有满腔的不甘愿也只能压下,恭恭敬敬的答应下来。

郑大福看了他两眼,又从低头站在他身后看似恭敬的李氏几人面上扫过,再看向站在边上满脸都是挡不住的幸灾乐祸的小儿子,以及目前来看还算安分的二儿子,然后耷拉下了眼皮,只觉得满心憋气。

没一个是省心的!

一个个的都只想着自个儿的那一点小心思,却不想想老大家眼看着就要更出息了,他们作为兄弟,莫不是还能吃了亏不成?

他将手中编了一半的草鞋在地上用力的敲了敲,似乎这样就能敲去憋在他心头的那一口郁气,然后挥挥手让老大一家尽快动身。

这一路到镇上,可也得走好一会儿,老大长这么大,都没走过那么远的山路呢。

哦,大半个月前,好似走过一趟儿了!

于是,时隔半个多月,郑丰年一家六口又享受了一把步行二十里山路的滋味。

不知是因为已有过一次经验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这一趟下来,竟好像比上次要来得轻松了点儿。

但不管他们艰辛是否,云萝却是没上次的空闲去过多的关注他们了,不仅仅是她,全家上下包括最宝贝大房的老爷子老太太都暂时的想不到他们了。

因为,对庄户人家来说,重要程度仅次于秋收的夏收就要开始了。

夏收,对庄户人家来说,这是一年中最重要的大事之一,尤其今年眼看着干旱日渐严重,庄稼减产,而下一季的水稻收成如何全看老天爷何时下雨,更显得这一季的粮食格外重要,眼看着成熟能收割了,自是都磨刀霍霍。

早些收回来,就能早点安心。

便是家中有余粮的人家,也丝毫不敢放松,更何况,这年代,穷乡僻壤的有几户人家能有余粮呢?便是有,又能有多少?

谁家不是过得紧巴巴?

郑家有良田二十七亩,放眼全村,那也是数一数二的人家。

然而这么多的良田,对只有郑丰谷和郑丰收这两个壮劳力,其中一个还甚是喜欢逮着空就偷奸耍滑的他们来说,负担不可谓不重。

毕竟,庄稼的收割是一个有时效性的活,从开始到结束也就那么短短的几天时间。

所以在这个时候,不仅女人和孩子们都要跟着下地,连平常时候几乎从不沾手家务活的老太太和郑玉莲都负担起了做饭烧水看场的活儿,早上、中午还得送饭到田间。

云萝当然也不能例外。

不过这是大事,她并没有要退却的意思,而且收割稻谷这种没啥技巧的体力活儿,她几乎能顶得上一个壮劳力。

又一行到头,云萝直起身往后看了眼,握着镰刀的手轻甩了几下以缓解些微的酸痛。

她的左侧,郑丰谷一马当先,老爷子虽年纪大了,动作却依然利索,弓着腰背一刻都不肯歇,与小儿子郑丰收齐头并进,再落后一些,是刘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