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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由衣。”他笑着,给我递过来一块糕点,“吃饱好上路。”

这一夜很漫长,我二人时时添着柴火,也不说话,专等着两相惨死。到了半夜里,外边雨也停了,冷风一股股往殿内钻,冷得我们靠在一起取暖,曾由衣便开玩笑说我们的死法可能是被冻死。我们聊起二人这些年来的生活,他说他挺想那个照顾了他十几年的老道,我也想起龙郁,各自念叨着,也不知到底是谁先睡着了,睡梦里还一直在嘀咕我不想死、我还没有做什么之类的梦话。

“郡主?郡主快醒醒,少将军来了,马上就到院儿里了!”

“郡主快起来,再不起来少将军又要罚您爬山了!郡主!郡主!”

“爬山?!”

“快点儿郡主!元儿,快拿郡主的衣服过来!”

“少、少将军!”

“我来吧。”那片白色的虚影接过手帕,一点点轻轻擦着我的脸。他在说话,却不知声音从何处来。

“我、我抄完了,也练会了,你不要走……”

“我不走。”

“师父?”

那虚影却不说话了。我知道我又说错话了,不该叫他师父,想起来拉住他,却起不来,连眼睛都睁不开,急得我用尽全力大喊出声:“我错了!你不要走!龙郁!”

我突然睁眼,看见庄严的佛祖正凝视着我,周围破败的景象一点点移入眼中,角落里竟然还生长着一棵半人高的小松树。天已大亮,阳光透过破窗户投射进来,一道道金色的光线像一把把利剑,将黑夜斩杀得片甲不留。

我略动动身体,发觉右腿已完全麻木,勉力抬头一看,一颗披头散发的脑袋正正压着,嗓子里还发出轻微的呼噜声。

没睡醒还是没死成?

巨大的疑云在心底升起,我立刻起了身,一巴掌呼在那人脑袋上。

“哎呦!”那人跳腾起来,“谁他么打老子!”

“我们没死?”看着他气势汹汹的样子,我急忙话锋一转,“我们没死!”

他挠着脑袋,连连念着“不应该啊”,不知是没清醒过来还是大惑不解,末了一脚踹开殿门,看见外边天色大好,院子里一洼洼的水映出湛蓝的天,嫩芽的气息飘来,春暖花开。

“你看!”他突然大叫一声,我瘸到他跟前,发现一只灰色的小鸟落在墙头左顾右盼,看见我们也没有要飞走的样子。

一时之间,我们俩谁都没有说话。

直到那只鸟终于飞走,我转眼看到曾由衣泪流满面,他整个人却悄然无声,任凭眼泪肆意流淌。

“他说,我这辈子、都别想被人亲近。”曾由衣笑道,“他说不能有任何人接近我。他说哪怕是一只蚂蚁,都不会靠近我这样邪煞的人……分毫。公玉容兮,”他说着紧紧抱住我,“老天也愿意给我奇迹,让我遇到了你。”

我心底一时五味杂陈,这一切都太令人迷惑,如果涿运和康虔那些人真是因我而死,就无法解释为何一夜过后,我和曾由衣会相安无事。还是我应该再仔细思量思量曾由衣所言虚实?

可是,他的眼睛没有骗人。

“也有可能,”我被勒得慌,用力扳开了他,“可能是我们俩身体内的厉鬼实力相当,斗了一夜也未分胜负?”

听到我的话,曾由衣当场定住了。“有可能,”他当真开始思索,“那我们再等几天看看?”

就因这个猜想,我们俩在破庙安安静静待了三日,第四日二人终于扛不住饥饿,打算出去捉只兔子野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