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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可能,我赎完所有的罪,我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我忏悔所有的罪行,一切重新开始。”纪临江问她,“你会不会再爱我一次,你的心会不会再给我一次。”

敬舒回头。

夜风忽起,他站在盛夏的长夜街头,满脸郑重的严肃。

什么时候这个男人变得这么天真了呢?他不相信童话,没有信仰,他只相信理性的现实,他甚至从不在乎她爱着谁,只把她的人留在身边便好。

然而此刻,这个男人却站在午夜的街头,说着那般天真的假设。

他开始渴求她的情感回应,渴求她的心。

忽而想起很多年前,她还跟他处于热恋中的时候,他站在闵家别墅下的山腰处等她,风雪落了满头,像是一不小心白了首。她冲下山腰大笑着扑入他的怀中,随他一同走向风雪深处。

听他如糖似蜜的言语。

看他温柔带笑的面容。

那时候是怎样的情深意动,会让她拿一生当承诺飞蛾扑火。

如同此刻他站在参天的法国梧桐树下,细碎的灯光透过树叶斑斓的缝隙洒落在他的发间,像是一片片雪花落在发梢,像极了很多年前那个满头霜雪的夜晚。

她干涸的泪水含而不落,哪怕有一丝丝可能,她都会向很多年前那个晚上不顾一切大笑着扑入他的怀中,继续做着天真的梦,做他一辈子恋爱脑的纪太太,她愿意把一切交给他,做一个任他支配的恋爱花痴小女人。

可是,这个世上哪有如果呢。

敬舒努力冲他微笑,她说,“临江,你是一个称职合格的好爸爸。”她颤抖的唇想要说什么,终究是忍住了。

好半晌,她低声,“这一次,我会好好配合你,哪里也不去,等你妥善配合警方合法处理这一切。”说完,她转步回到花店里。

仿佛自始至终没有勇气看向他的脸,没有勇气多看一眼。

这颗心仿佛被风筝线牵引着,晃晃荡荡落不了地,逃了他大半辈子,无所不用其极的逃他躲他,甚至为了摆脱他转而投向另一个男人的怀抱,这一次,她终于要彻彻底底摆脱他了,终于从他的掌中全身而退了,他不会再追逐她,囚她,甚至有可能从她眼前永远消失了,她忽然咬唇,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仿佛想到了她的女儿,枯萎的心底蔓延出丝丝痛感,疼痛难忍,却又伴随着疼痛带来的生机和救赎。

在他泪水的忏悔下,她的心锁刹那间开了锁,仿佛对这个世界再次敞开了一丝丝缝隙,有疼痛的阳光溢满了进来。

她在店前止步,再一次回头看他,想要说什么,终究还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唇角微微下沉的颤抖,她转过头,缓步走进店里,拉下了门帘。

往后的很多年里,她每每想起这一幕,都记不清他究竟是什么表情,她记得这一晚,她总共回过两次头,隔着沧海桑田看他,隔着漫漫长夜的明灯看他,他穿着黑色的T恤,黑色的裤子边角有双刃白描,黑色的球鞋,如同融入了星辰覆盖的长夜里,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