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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漪珍浑身力气像是被抽干,双膝一软倒在裴琛怀中。

“扶我回去,不要告诉父亲母亲还是祖母。”

这日深夜,裴砚的松风林书房外。

云暮声音轻轻道:“主子,裴大姑娘已经在松林外等了一个时辰了,可要奴才把人请进屋中?”

裴砚唇角微翘,手心里把玩着一个精致的荷包。

这东西是他前几日,哄着林惊枝给他绣的,他怕她伤眼睛又想要她亲手做的东西,就只允许她每日绣几针,足足绣了一个月才勉强绣完。

裴砚视线落在昏暗无光的林子里,他脑海中反反复复出现的是裴漪珍和崔鄞州今日的对话。

以他对裴漪珍的了解,依着她的教养,她今日不该说出那样的话,而且崔鄞州在前世这时候并没有上了裴家,是在信中拒了和裴氏的联姻。

种种不对劲之处,让他想到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同他一样,回到了过去。

若是这样,今夜裴漪珍寻他。

裴砚已经大致猜出裴漪珍会提出什么样的要求。

如果是这样的话,裴砚忽然意味深长一笑,朝云暮吩咐:“请裴大姑娘进来。”

这一夜,裴砚先是见了裴漪珍,然后又裴山苍给崔鄞州送了密信,他虽不在汴京,但汴京这盘棋局该早

些搅乱,他要裴漪珍和崔鄞州成为他手中锋利无比的刀,由内而外搅翻它。

……

裴漪珍同崔家的婚事,虽然长辈口头定下,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就此耽搁下来,一直拖到裴漪珍及笄那年,裴崔两家才松口就此婚事作罢,由崔家世子崔鄞州亲自出面解除了婚事。

可这时候,裴漪珍的年岁已经拖大了,加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流传出她身子不好,不利生养的谣言,本就不太容易的婚事,就显得越发的艰难。

裴漪珍却是像没事的人一样,白日协理周氏打理裴家大小事务,夜里看些账册然后暗中帮助裴砚处理事务。

慢慢地,她以女子的身份在裴氏立足,声望已在不知不觉中压过了裴家嫡子裴琛。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婚事“坎坷”的裴漪珍不再隐于暗中,她从最开始的乘轿子马车出行,到后来一袭男装,肆无忌惮鲜衣怒马。

到了裴砚与林惊枝成亲的那年,裴漪珍已经十八岁了。

她身体养得极好,按照楼倚山的说法,她娘胎里就带了弱症,但并未过早嫁人生孕,反而随着年纪渐大慢慢痊愈了。

虽不及正常人身子骨硬朗,但这一世,裴漪珍绝对不会过早病亡。

裴漪珍选择了自己的自由,看似早已同崔鄞州形同陌路,可有些时候兜兜转转,她发现崔鄞州比她想象中的更为隐忍难缠。

……

当年崔鄞州从河东裴氏离开后,最开始的一两年,他还会突然出现在裴漪珍面前,装作偶遇的模样,到了最后几年,就算裴漪珍掌控裴氏,偶尔从崔家正门经过她也从未见过崔鄞州的身影。

她听人说,他去了大漠,也听人说他离开了燕北消失在乌依江畔。

这些年,裴漪珍偶尔也会想起崔鄞州,她和他前世并无世仇,只是因为失望和误会渐渐离心,她想飞出深宅大院,而他却一意孤行。

崔鄞州去了哪里,除了裴砚本人,没人知道他的下落。

元贞十年,金秋十月,月氏新君白玉京携使臣前往燕北汴京皇都。

在随行人员中,十分突兀跟着一名戴着面具的玄衣男子。

男人腰悬长剑,背脊如松,淡漠眉眼又苍凉划过,周身萦绕着一丝淡淡血腥味,正是从燕北消失多年的崔家世子崔鄞州。

崔鄞州话不多,自从队伍进入河东郡裴氏地界后,他朝白玉京轻轻点了下头,就消失在人群里了。

当日深夜,裴漪珍从府外归来,她身上披着火红的披风,双颊泛着淡淡薄红,呼吸间还透着酒香,由丫鬟素儿扶着,步伐盈盈身姿摇曳。

“那是什么?”裴漪珍白如冬雪般的玉指往廊庑下方指了指。

素儿目光一顿,下一瞬猛地瞪大了眼睛:“姑娘,那里好像躺着一个人。”

“人?”

“活的?死的?”裴漪珍吸了吸鼻子,丝毫不在怕的。

毕竟喝酒壮胆,她今夜虽喝得少,但她酒量奇差,这会子早就醉得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