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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知道了,袁宁就走了。廉先生让袁宁上门,是想让他们知道那孩子有多好,借此化解他们之间的矛盾。可那孩子一知道这是韩家就不愿待下去了,那孩子不喜欢韩家,更不喜欢他们——那孩子的世界单纯美好,容不下半点污秽。

而韩家在那孩子看来,却是藏污纳秽的地方。

李女士由着韩闯把自己扶进屋。

韩闯和韩老爷子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古怪。因为韩闯说自己和袁宁长得像吗?

韩老爷子想到丢失的小女儿。难道是妻子觉得那孩子和小女儿有关系?袁宁是章家从南边收养的,可袁宁的父母身世挺单纯,听说前段时间袁宁还把他外祖父接过来住。是个有良心的孩子,可是怎么看都和他们找不回来的小女儿没关系不是吗?

韩老爷子满腹不解,李女士却什么都没说,早早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谁都没醒来,李女士一个人走下楼给廉先生打电话。她闲话家常一般和廉先生打探起袁宁的事来。

廉先生听李女士语带关切,知道李女士肯定很喜欢袁宁。他详尽地回答李女士的问题,提到袁宁被章家收养的事,免不了又提起袁宁去世的父母。

李女士捂住唇,压下哭意,关切地问:“什么时候没的?”

“很早了,”廉先生虽然觉得李女士过于关心,但也不隐瞒,毕竟这根本不是什么秘密,“宁宁四岁时就不在了。宁宁被他婶娘养到六岁才被章家收养的。”

“这样啊,”李女士深吸一口气,声音微微发抖,“当时他们还很年轻吧?”

“李姨您怎么了?”廉先生听出了不对。

“没什么,就是问问。”李女士说,“我就是问一问。”

“当时才二十多吧。如果他们还在的话,应该不到四十岁,三十八-九左右。”廉先生如实回答。

“谢谢你,阿廉。”李女士说,“我很喜欢那孩子……”

“那就好。”廉先生说,“那孩子很乖,只是总会遇到各种麻烦。希望李姨您没有误会他。”

李女士挂了电话,坐在那里出了神。当初韩老爷子领了个女孩儿回来,哄她说玉佩丢了,外人也都以为他们的女儿找回来了,连廉先生都不知道嫁到黎家的不是她的亲女儿。

可是她认得出来,那不是她的孩子,她的孩子没了,找不回来了。当时乱成那样,连她丈夫都找不到,她自然也没指望能找到,只能当养女是亲孩子养着,希望自己的孩子也能好好地活在某个地方。

没想到她的女儿真的还活着,只是在十几年前又遇到意外,丢下个孤零零的孩子。

那是她的外孙,她的亲外孙。

后悔和痛苦一下子盈满李女士心头。她后悔没有坚持要找回自己的亲女儿,她后悔这些年糊里糊涂地过日子,对什么都不关心。她更后悔在袁宁和韩盛一家起冲突时,她先站到了韩盛一家那边……

就算那不是她的亲外孙,她这么糊涂地相信韩盛祖母就对了吗?丈夫、儿子、孙子都小心翼翼地哄着她,哪怕发现了不对,也会顾着她的心情把事情压下去。

所以袁宁知道她是谁之后,马上就起身和她道别了。那孩子家教多好,即使对他们那么反感,还是维持着基本的礼貌,没有立刻和他们翻脸。要是换了别家年少气盛的孩子,说不得要当面和他们理论。

李女士坐在电话旁,觉得有点冷。她怔怔地看着前方,只觉得前方白蒙蒙一片,有光,但看不到任何东西。昨晚那孩子淋了雨雪,不知道有没有冻着……

知道了她是谁以后,那孩子还愿意带她去他的牧场吗?

*

袁宁夜里也睡得很早。

章修严见袁宁心情不好,也不多问,和袁宁一起睡到清早起床。打开房门,一阵香味钻进鼻端,原来是袁宁早就起来了,正在熬粥,用的是人参宝宝们送的坚果,还有“梦里”种的大米,光是米香就已经让人食指大动。

章修严走到厨房门口,只见袁宁在那里忙活。厨房里干干净净的,锅子上飘着白色的水蒸气。窗户是关着的,玻璃窗上结着一层冰花,因为蒸汽的上腾而稍稍化了一些,隔着玻璃窗化作一道道水路。章修严的心也宁静下来。

最近发生的事不仅袁宁不舒服,章修严也不舒服。

章修严独自在首都发展,结识的都是志同道合的人,虽说他和袁宁在联谊活动里毫不留情地碾压不少前辈,但他们平日里大多都很照顾他。他不想过早卷入太多复杂纷争,所以虽然对各大家族的事有所了解,却很少会把自己牵扯进去。

章修严不喜欢这种感觉——明明是证据确凿的事,他却不能插手去管,只能登门去说服韩老爷子管束他的族人。

一切都是为了眼前的宁静。章修严说:“这么早起来了?”

袁宁点头。他把粥盛好,让章修严端出去,自己则端着蒸好的包子跟在章修严身后。两个人享用完早餐,袁宁才说起昨天的事。经过一晚的休息,他已经平静下来,心里那种强烈的反感消散了不少。他问起章修严去韩家的情况。

章修严说:“我把证据都交给韩老爷子了,如果他有心整顿,这些天应该可以看到动静。如果他还是像以前一样‘护短’,那你别再答应廉先生那边了。”他神情很严肃,“别看韩家现在声名赫赫,其实都是靠韩老爷子撑着。韩闯父亲才能平平,不如他兄长有才智,一辈子大概也就只能在现在的位置上打转。到了韩闯这一代,更是连个能扛事的人都没有。要是韩老爷子有个意外,韩家肯定会乱起来。廉先生是好心想让你和韩家结个善缘,但这样的善缘不结也罢。”

袁宁很赞同章修严的话。他没有借廉先生和韩家攀交情的打算,理智上他知道家族大了,韩老爷子可能也注意不到那么多,但一想到韩盛的作为他就难以忍受。他考虑得没章修严那么深远,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和韩家非亲非故,而廉先生替李女士找药材又不是不花钱,还能指着韩家看在药材的份上不偏向自己人偏向他不成?

两人在这件事上达成一致,都决定静观后续,若是韩盛一家得到了应有的惩治他们就撒手不管了。

昨晚下了雪,路上湿漉漉的,两个人没有出门晨跑,只在阳台上活动了一下筋骨就齐齐出了门。

临近十二月,亚联冬季赛的挑战赛也拉开序幕。种子选手们都优哉游哉地准备着决赛,报名参加挑战赛的选手们则紧张地开始进行分组抽签。袁宁这段时间和黎雁秋见面的次数也少了,都去棋协和周聿林、黑面他们练习。到了挑战赛开始这天,袁宁才再一次见到黎雁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