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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老注视着袁宁。

袁宁继续说:“人也一样,人一代代地更替,时代一天天地发展,演化出越来越灿烂的文明。”

霍老说:“确实是这样的。”

袁宁说:“我们生活的世界每时每刻都有新的事物出现,一个时代逐渐代替另一个时代,世界越来越美好,越来越适合我们和我们的子孙后代生存。所以,即使我们只是时代河流里微不可见地渺小存在,但我们从生命开始到生命结束都在了解、适应、改变着我们在的时代,一刻都不曾缺席——这不就是我们努力的意义吗?”

“一刻都不曾缺席……”霍老喃喃地复述着这句话。

是啊,时代一直在改变,而他从来不曾缺席。他扛过枪,开过荒,亲历过改革开放,时代变得快,但他从来不曾被抛下。

他现在快七十岁了,身体还硬朗得很,爬上这高高的山顶也没觉得特别累。

老朋友们大多都不在了,所以他应该好好地活下去,好好看看时代还会怎么变,华国会不会再大变样,回头见了面他可以嘲笑他们下去得早,和他比起来简直孤陋寡闻……

霍老站了起来,说:“我该睡了,你们也早点睡吧。”

袁宁和章修严也站起来,目送霍老钻进有人替他准备好的帐篷。霍老的私人医生从旁边凑了过来,和袁宁说起霍老的情况:“老爷子最近总是失眠,难得他这么早就想睡。”他的语气满是喜意。

人到老年,最难得的就是吃好睡好。

袁宁还不想睡,拉着章修严在周围走了好一会儿才绕回自己的帐篷。这时众人都回到了帐篷里,只剩四五个人在外面守夜以及收整仪器,袁宁和章修严跑过去帮忙,忙活了许久,手脚都酸酸麻麻了,才终于有了困意。

袁宁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和章修严一块钻进帐篷。帐篷挺宽敞,容纳两个睡袋也绰绰有余。

袁宁把自己塞进暖烘烘的睡袋里,露出颗脑袋,看着正坐在那里脱外套的章修严。

山上气温太低,章修严没有脱掉毛衣,察觉袁宁的目光黏在自己身上,他转头看着袁宁。

即使隔着毛衣,袁宁也能看出章修严结实的胸膛。从小到大他都觉得章修严是最可靠的。见章修严逮住了自己偷看的目光,袁宁也不心虚,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往章修严脸颊上亲了一口。

章修严绷着脸:“不要胡闹。”虽然他们都在帐篷里,也没有亮着灯,但是外面难免会透进一点点光——也许会有人注意到他们这个帐篷,看见他们投在帐篷上的影子。

袁宁也想到了这一点,马上提出解决办法:“那大哥你躺下!”躺下就不会有影子了!

章修严:“……”

章修严盯着袁宁。

袁宁只能默默钻回睡袋里,露出颗脑袋瓜,黑溜溜的眼睛巴巴地看着章修严。

章修严:“………………”

章修严俯身亲上袁宁的唇,但轻轻地碰了一下就离开了。

章修严见袁宁还定定地盯着自己瞧,板起脸说:“睡觉。”

袁宁搂住章修严的脖子,在章修严发烫的耳根上亲了一口,抱着章修严不撒手:“大哥,其实看到星空那么大,我也有些害怕。”人在浩瀚无边的宇宙面前总是容易觉得自己渺小如尘沙,怀疑起自己短暂的生命存在的意义。袁宁轻轻地呼吸着,气息围绕着章修严颈边,“可是看到大哥我就不害怕了。我觉得大哥比星星还要闪亮,不管遇到什么我都不会害怕、不会犹豫,更不会动摇。”

章修严伸手回抱袁宁。

“我也这样觉得。”

袁宁一愣。

章修严说:“曾经我觉得世上的一切都毫无意义。我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只知道责任和义务,没有感情与情绪。后来我的生活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什么都在我意外之外的小孩——然后更多的意外接踵而至,我有时会生气,有时会高兴,有时会忍不住想要和他变得更亲近。我开始知道什么时节吃什么食物最适合,知道空气里飘来的是什么花的香味,知道什么叫做牵肠挂肚辗转反侧……整个世界好像都变得鲜明而亲切,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美好,没有什么能让我感到害怕——”

所以谢谢你到我的世界来,我的宁宁。

章修严轻轻亲吻袁宁的额头:“——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