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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沁接过丫头新递上来的峨山毛尖,听着耳畔时不时传来的鸟鸣,浅浅一笑,“您说笑了,我只身南下,不曾与慕府来往,郡主对我之恩德,我牢记在心,日日替她老人家诵经,只求老人家康泰福顺,至于那慕国公之下落,我不得而知。”
慕月笙还不曾在金陵露面,怕是还有筹谋,崔沁怎会傻到去透露他的行踪。
众人见崔沁杏眼明澈,容色宁静,说话虽慢条斯理,却如珠玉铿锵,便信了她的话。
既是打听不到慕月笙的消息,想来崔沁与慕家是彻底断绝,那就更用不着给好脸色。
谢家二房的夫人早看崔沁不过眼,碎语道,
“崔娘子当初怕是因怀不上孩子,才和离的吧?”
崔沁脸色一变,旋即怔忡不语。
和离那日,她已有呕吐之状,那时被希玉灵伤透了心,只期望老天爷垂怜她一些,给她一个孩子,最终却被诊断无孕,她无颜面对老夫人的期许,以至后来慕月笙失约,一桩一桩压在她心头,她才下定决心和离。
孩子虽不是她与慕月笙和离的主因,却也是一个诱因。
众人瞧见崔沁脸色煞白,自然是信了谢家夫人的话,当即对崔沁再无兴趣。
一个生不了孩子的女人,能成什么事?
长得再如花似玉,也只能给人做妾。
明明崔沁端端正正坐着,那些惯常捧高踩低的夫人已将她归于妾室一类,不再拿正眼瞧她。
施颖的母亲施二夫人倾身而来,软软拉住她的手,温声劝着,“好孩子,莫要难过,请大夫细细瞧瞧,你还年轻,将养几年,再寻一好人家嫁了,未必不能生下一儿半女。”
崔沁恍惚回神,露出明艳的笑,“多谢您关心,我无碍的。”
心里却想,回头确实得寻一郎中把把脉,倘若身子有碍,得尽早治好。
钟婆子在一旁听了许久,终是按捺不住,深深瞥了一眼谢二夫人,“据老婆子所知,朝华郡主并不曾搭理谢家二房,不知道谢夫人打哪听说是因孩子和离,成婚半年不曾怀孕的多的去了,我劝夫人先管好自家府上的事,莫要逞口舌之利。”
谢夫人被说得面红耳赤,钟婆子又草草朝施老夫人福了福身,语气生硬道,
“施家这待客之道,我家娘子领教了。”
崔沁也及时起身,语气平淡,“老夫人,今日身子不适,改日再拜访。”
一行人出了暖阁,沿着东侧廊芜折下,顺着石径上去抄手游廊,待要往侧门离去,却被施昭云拦了路。
片刻不见,施昭云脸上似有泪痕,清凌凌的眸子睨着崔沁,冰冷质问,
“你为何与他和离?”
崔沁俏脸浮上些许冷色,“这事与施姑娘无关吧。”
“怎么会无关呢!”
施昭云视线绕过崔沁落在围栏之外,目露凄楚,
“我十二岁那一年遇见他,他跟着朝华郡主来金陵探亲,彼时朝华郡主的表兄谢家老爷子还在世。”
“他郎艳独绝,世无其二,我对他一见倾心,求着父亲想嫁他,父亲告诉我,慕家与裴家有婚约,怕是会落在慕月笙身上,我只得作罢,心中却是耿耿于怀,不曾忘却他。”
“他来江南平乱,我又见了他几面,心里想着,这么好的男人被裴音那病秧子给糟蹋,真是老天不公,可惜呀,他也不曾瞧我一眼。”
施昭云冷笑几声,脸上皆是对裴音的不屑,“我说这世人皆是眼瞎,个个称赞裴音霁月风光,真真瞎了眼,她若真是心怀坦荡,以她病体弱躯,又怎么能嫁人?我看她就是喜欢慕月笙。”
施昭云仰眸,将一抹清泪吞了回去,微露些许倔强道,“可惜呀,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能怎么着。”
“再后来裴音过世,父亲派人去京城探慕家口风,那慕月笙说三年内不娶妻,我无可奈何,心想着再等三年,哪知三年后,我父亲的人还没抵达京城,便传来你与他大婚的消息。”
施昭云说到这里,几乎是忍着泪盯着崔沁默然的脸,“我以为你会好好跟他过日子,柳家提亲的人已经上了门,我也应下了,正要交换庚帖的时候,却传来你与他和离的消息!”
“崔沁!”施昭云终是忍不住哭出声来,声声质问她,“他胸怀天下,霁月风光,是这世间最伟岸的男子,他到底是哪里惹了你不快,你要与他和离?”
“我都要嫁人了,我都要死心了,你为什么给我来这么一出,你知道吗?我生生又退了柳家的婚事,将我们施家与柳家的情分给耗了个干干净净!”
“崔沁,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多么希望嫁给他的人是我,我愿为他洗手作羹汤,照料他起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