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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我一穷二白,无亲无故……”

“你长得像我死去的丈夫。”

相顾无言,是他先挪开眼。

我说:“我叫梨花,天机崖密宗排行第七,是个通灵师。你以后叫我梨花就好。”

漫长的沉默,漫长到,我以为他不会再说话了。

终于——

“李殊。”

“李殊,好名字。”殊,异于常人的,特别的存在,“你父母一定很爱你。”

“我父母吗?”像是在追溯极其遥远的往事,他抬头仰望天空,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就在此时,门外响起了老人焦急的叫声:“李大夫!李大夫!”

他如梦初醒:“病人来了。我去堂前看看。”

结果李殊这一去,就忙到了中午,他连豆花都不顾上喝一口,不断地有人上门来求医。我坐在一旁冷眼看着,算是明白了他为什么会这么穷。

明明看病的人不少,可大部分都是穷人,比他还要穷的穷人,忙活了一早上,收获铜钱二十个,鸡蛋两枚,香葱一把,没了。

难怪喝花酒要赊账呢。

倒是隔壁尚未出嫁的春水姑娘送了一碗油汪汪的炒饭来,让他别饿着。饭只有一碗,李殊一边配药一边回头和我说:“你先吃吧。”

春水立刻用眼刀刮了我一记。

“不用了。”我本不喜欢吃油腻的东西,何必惹人不快。

眼看李殊送走了最后一位伤患,倒贴了两副药出去,我有些不值地说:“这些人分明就是看你好说话,白蹭药来的。”

“那能怎么办。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道理你不懂。”

我简直不想说他什么,于是又拿青楼赊账的事出来嘲笑了一遍,百无聊赖地去后面打瞌睡了。

等到了晚上,李殊收拾干净屋子,把他的床让给了我,自己去睡药房了。我躺在浮动着草药香气的被窝里,一夜无梦,睡得很踏实。

我闻鸡起舞,在院子里练剑,把树叶搅得满地都是。李殊站在角落里看着,蓦然,我一剑刺向他的咽喉,厉声喝道:“妖孽!现身吧!”

“你干什么?”他大惊失色,抱头鼠窜,“救命!杀人了!救命啊!”不小心摔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沾了一身烂叶。

我收起伞剑,忍俊不禁道:“开个玩笑,你也太胆小了吧。”

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李殊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一瘸一拐地回了药房。唉,我在心里叹气,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有些放不开,不知怎么的,在病人面前还好,一到我这就变得死气沉沉的。我原以为我的性格已经十分无趣,没想到还有比我更寡淡无味的人。

为了弥补那点惊吓,我写了几道驱邪去浊的符咒,贴在家中显眼处。

察觉到身后有一道灼人的视线,我转头对上那双黑洞洞的眸子,指天发誓道:“这真的是护身符,我绝不会再拿你当诱饵了,你要相信我。”

“随你。”

就这样,我在李殊家寄住着,晚上闻着药香入眠,白天在打听邪灵杀人的旧案,有时呆在医馆看他治病,除了偶尔到踩他的痛脚,日子倒也过得相安无事。

我怀疑那邪灵是不是已经转性,不会再作案了。

就在第十天清晨,我睡眼松惺地打水洗脸,李殊跌跌撞撞地从外面冲进来,他死死地抓着我的手,泫然欲泣地说:“出事了,春水她,出事了……”

我跟着他出了门,左转没几步,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与我们相邻不过数尺的地方,摆着一堆七零八落的尸体碎块,春水的头颅静静地立在血泊上,半边脸只见骨头不见肉。

有人在身后窃窃私语:“又是一个,让妖魔啃了……”

“为什么昨晚我没听到动静?”我问李殊,“你听到了吗?”

回答我的,是“扑通”一声,李大夫吓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