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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她感受到了一阵剧痛,并非任何锐器带来的那种痛,而是她能很清楚感受到,她的每一寸皮肤,都像被撕裂一样,千万个小口,带着灼烧的伤口。

肖氏感受到生不如死,她“啊啊”地,发出沙哑的声音。

很快,陆铮走到她的身边,沉默着,给她喂了药。

药一下肚,肖氏身上的疼痛有所缓解,但再如何缓解,也仍旧是磨人的。

这一整夜,都是如此,每当肖氏痛醒,陆铮会靠近她,给她喂药,看着她入睡,等她睡着了,陆铮便坐回他原来坐着的地方。

直至天明,婆子进来,取走肖氏身上被污血秽物弄脏了的被褥,换上一床新的。

肖氏再度幽幽转醒,她的目光,第一次落到坐着的陆铮身上,她对自己这个次子,几乎没有什么爱意。

她怨恨,死的为什么不是次子,偏偏是她最喜欢的长子。

她在这样的恨意中,折磨着自己,也同样折磨着陆铮,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明白自己上不了岸后,便死死拉住另一个人,犹如抱住浮木一样,既然上不去,那就一起溺死。

然后,她现在真的就要死了。

她感受到,自己的生气在一点点的流逝,犹如一株内里烂空了的树,马上就要坍塌腐烂了。

大抵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缘故,肖氏的心,十分地平和,看着陆铮的眼神,第一次没了恨意。

即便她再讨厌陆铮,她快要死的时候,守着她的,只有陆铮一个人。为她抬棺、为她哭灵的,也只有他一个。

噢,也许还有那个叫陆承的孩子。

前提是,那个孩子还肯认她。

肖氏张张嘴,无声吐出几个含混的字眼。

“承……哥儿……”

陆铮平静道,“我让人带他过来。”

片刻,陆承被领了过来,进来之前,管事爷爷告诉了他,祖母病重,想要见他。

又问他,愿不愿意来,若是不愿意,也没关系。但他一下子就答应了,说自己要过来。

他走了进来,有些害怕地走到了陆铮的身边,低声喊他,“二叔。”

陆铮缓缓抬手,摸摸他的脑袋,“嗯。过去吧。”

陆承这才小心翼翼,走到祖母身边,越走近,他的眼睛因惊吓而睁得愈大了。

肖氏睁开眼,看到陆承,高兴喊他,但嗓子支撑不住,只吐出几个“啊啊——”

陆承顾不上害怕,上前去,小心翼翼握住肖氏的手指,那是他肉眼看到的,唯一完好的地方,他不敢用力,虚虚握着。

“老……老夫人……”

被肖氏赶出来后,他便改了口,无论人前人后,从来没再喊过一句祖母。尤其是在二叔和二婶那里时,他更加无时无刻不牢牢记住,不能提起在老夫人身边的任何事情。

二叔二婶有自己的孩子,他要不惹事、不生事,不能给二叔二婶添麻烦。

从前骄纵宠坏了的陆承小郎君,终于成了这个懂事且早熟的陆承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