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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无意识的呢喃一声后,李浮生感觉重量再次回到了自己的身上,有些迷茫的睁开双眼,这才发现自己依旧在那个虽然小,但是因为火炉而无比温暖的铁匠铺。一身古铜色的李寻正坐在李浮生的床边,手里握着酒壶,看着他微微蹙眉。

李浮生愣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之前经历的那些画面才猛的从他的脑海闪过,他登时从床上坐了起来,眼睛睁大,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回想起的最后一幅画面,就是自己一锤将寇宇霸的颅骨敲碎,只是有些奇怪,他总觉得自己更像一个旁观者。

李寻拍了拍李浮生的肩膀,但是却并没有出言安慰,只是轻叹了一声,仰头喝了一口酒,不过他的一声轻叹,反倒是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意味,似乎是终于想通了什么事情。

“林大叔呢?”缓过来之后,李浮生连忙四下张望,却发现并没有林玉寒的痕迹,不但如此,就连之前散落在地上的血迹和寇宇霸的尸体都不见了,而那把青绿色的锻造锤,被干干净净的摆放在火炉旁。外面的太阳正悬挂在西边的山头之上,随时都有可能落下去。

李浮生一时之间有些恍惚,难道,刚才只是自己做的一场梦不成?想到这里,他有些期待的看向父亲,希望林寻可以告诉他,这一切不过只是一场梦,刚才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

林寻再次喝了一口酒,揉了揉李浮生的脑袋,嘴角竟是难得的勾起了一抹和煦的角度,轻声道:“放心吧,你林大叔没有事情,只是他受了一些刺激,对于不久前发生的事有些记不清楚了。至于那个刀疤脸,我已经处理过了。”

李浮生心中一冷,这一切真的发生了,但片刻后,他又重新冷静下来。天启城并没有什么娱乐的方式,所以打铁之余,李浮生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看书,林寻的看完就看林玉寒的,林玉寒的看完了就去城内的书馆。所以他尽管只有十三岁,但对于很多事情,他已经有了自己的了解和判断。其中最基础的就是,如果事情就发生了,就解决它,躲避毫无用处。

就像刚刚的偷袭,虽然最后的一刹那李浮生的思维突然变得有些不够清明,但更之前,他是非常理智的控制着自己,小心的拿着锤子潜行到寇宇霸身后的。这一切都是出于他自己的判断。

见李浮生低头沉吟不已,林寻这才握住他的手道:“浮生,那个刀疤脸是北寒城的头号通缉犯,手上有数不过来的人命,所以你不要有负罪感,你做的很对,否则的话,你和你林大叔恐怕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爹,”李浮生有些疑惑的看了李寻一眼,犹豫了一下问道:“刚才最后一刻,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李浮生疑惑的并不是刚才发生的事情,而是李寻的态度,今天的他显得太过温和,与平日里雷厉风行或是喝醉酒打人的样子完全不同,几年来,李浮生还是第一次从父亲身上感觉到一丝温暖,他本以为李寻知道刚才发生的事后,会先揍他一顿再说。

李寻并没有回答李浮生,而是起身离开床边,从火炉上把烧好的热水取下,倒进了角落中洗澡用的木桶之中,之后又向桶中倒了一些凉水,用手试过温度后才缓声道:“你先洗漱一下,其他事情吃饭时再说,刚才你睡的沉,我只是帮你擦了一下身上,水刚刚烧好。”言罢,便走向铁匠铺的拐角处,开始准备今天的晚饭。

李浮生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尝试着动了一下四肢,发现自己与平常并无不同之后,李浮生起身将衣服脱掉,踏入了木桶之中,热气蒸腾而起,将李浮生整个包裹在内,热水刺激着李浮生身上的每一根神经,一股无比舒适的感觉登时传来,虽然他没有受伤,但之前因为紧张一直紧绷着的肌肉,直到此时才终于慢慢松弛下来。

隔着氤氲的水汽,李浮生看了一眼正在忙碌做菜的李寻,嘴角忍不住勾起了一抹笑意,谁又知道,这对别人来说无比正常的场景,对李浮生而言,还是第一次经历。

清洗过身体之后,李浮生就在桶中坐了下来,回忆着自己拿着铁锤冲向寇宇霸时候的细节,可就是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昏迷的,一直到水有些凉了,他才从桶中起身,拿毛巾擦干身体,穿上外衣。这个时候,饭菜的香气已经溢满整个铁匠铺了。

在桌前坐好之后,李浮生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因为上次吃李寻做的饭,还是在他八岁的时候,再之后的饭菜就都是李浮生自己做的了。

“爹,”李浮生接过李寻递过来的米饭,轻声问道:“你今天怎么了?”他有些担心李寻是生气生大劲了,才会如此反常。

李寻一愣,看着李浮生小心翼翼的样子,眼中迅速闪过了一抹内疚,不过眨眼即逝,李浮生并没有看见。看着整睁大眼睛盯着自己的李浮生,李寻忍不住又摸了摸他的头,而后缓声道:“因为爹决定,把你送到龙凤院,让你修行了。这两天就是报名的日子,所以在你走之前,爹给你做点好吃的。”

“太好了!”李浮生顿时欢呼了一声,就算他比同龄人早熟很多,却也仍旧是个十三岁大的孩子,自然是难以压抑住内心的期待和开心。

李寻见状微微一笑,而后突然绷紧了神态,正色道:“浮生。”

“嗯?”李浮生一愣,不明白为什么父亲前后态度忽然变化这么大。

李寻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再整理着思路和措辞,过了片刻后才沉声道:“浮生,你从小到大不知道问了爹多少次你娘亲在哪里,爹今天可以回答你这个问题。你的娘亲并没有死。”

李浮生顿时心中一炸,眼眶都是有些发红,急声道:“那娘亲在哪?”

虽然在李浮生的记忆中,他从未与娘亲在一起过,但谁又能真的离开母亲,不知道多少个深夜,他都是从梦中独自哭泣着醒来。

李寻微微一顿,似是挣扎了一下,但很快他就坚定下来,继续说道:“你娘亲的事情,爹现在只能告诉你她并没有死,等你十七岁的时候,你会离开龙凤苑,那个时候,爹会把所有你想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你,但是现在不行。另外,”说到这里,李寻突然压低了声音,轻声道:“在龙凤院,你拥有紫眸的事情,千万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这关系到你的性命,也关系到你娘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