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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底却是无比的失望,他是万万想不到,殷焕竟容不得女儿在家里小住几天,就迫不及待地要赶人了。

“殷焕,”殷老爷又看向了殷焕,语气冰冷地直呼其名,眉宇间略有几分疲惫,但还是打起精神道,“十三年前,我答应族中过继,就说得明明白白的。”

“我这一生只有这一个独女,任何人都比不上阿婉。”

“我辛苦几十年攒下的这家当,是给阿婉和她的儿女的,你能够继承的,只有其中两成的家产,另一成则会分给族里作为族产。”

殷家在江南几代行商,也是大户大族了。

殷老爷是天生的行商奇才,从其父手里接过这份家业后,短短二十几年就将家业扩大了十几倍,后来更是成了江南首富。

哪怕是这份家业的两成也远超当年殷家老太爷时的产业,更何况,殷老爷还自愿将一成产业赠与族里当作祖产了,那可是惠及全族的事,族长、族老们全都心动了,没人反对。

殷老爷的视线牢牢地锁在几步外的殷焕脸上,一字一句地又道:“其它的,都与你无关。”

“我当时说得清清楚楚,也没有勉强过任何人。”

殷老爷的声音不大,却是掷地有声,透着不容置喙的坚定。

想起十几年前的那段往事,殷焕与佘氏夫妇皆是抿住了唇角,面沉如水,却是一个字也无法反驳。

这些的确是当年说好的。

可他们夫妻在殷老爷夫妇膝下尽孝十几年,三代同堂,其乐融融,殷家二老再也没提过这事,殷焕还以为他们把二老的心给捂热了,却没想到这两个老不死的如此冷心冷肺……

“父亲……”殷焕讷讷唤道,细密的冷汗自鬓角渗出。

“殷焕,你也不必在我跟前说那些个场面话。”殷老爷抬了抬手,苍老的嘴角泛出一个冷笑,“我只问你,十三年前,你当着阖族的面满口应允,可有半点不愿?”

当年也有人劝他从族里挑个年幼的孤儿养大,但

他和老妻商量了一番,还是作罢。

他们夫妻当时已是知天命之年,年纪大了,没有心力去教养一个幼童,而且,人都是有感情的,若是把一个幼童从小养在身边长大,女儿又在千里之外,他们难免会有所移情。

既然要过继,就干脆过继个年纪大的,不用他们老两口看顾,这才选了彼时刚十七岁的殷焕。

二老都商量好了,待他们驾鹤西去后,就把当初答应的共三成家业给出去,全当赠与族里的族产。

左右这钱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父亲,我当然没有半点不愿!”殷焕急忙道,冷汗倏然自鬓角滑至下颔。

他怎么可能会不愿,这么大一笔家业拱手送到跟前,谁又会不愿!

毕竟殷婉都嫁出去了,等到两老一死,难不成殷婉一个出嫁女还敢回来跟他争财产?!光是族里就不会答应的。

他才是姓殷的,他有儿子!他能为二老继承香火、扶灵送终,这份家业本就该是他的。

殷婉一个出嫁女,出嫁都十六年了,居然还厚颜巴着家里的钱财不放,现在更是放着好好的侯夫人不当,非要赖在娘家不走,害得他行事瞻前顾后,束手束脚……

殷焕眸中阴晴不定,心中又慌又恨。

殷老爷疲惫地抬手揉了揉额角,语声淡淡道:“该你的都会给你。”

“不该你的,也别惦记。”

“你要是觉得委屈了,大可以走,我不缺一个殷焕。”

最后一句话冷酷无比,像是冰雹似的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殷焕满头大汗,脸色煞白,瞳孔几乎收缩成了一个点。

如果殷老爷真的决定重新从族中挑选一名嗣子的话,恐怕阖族上下没一个会反对的,更会有数之不尽的族人想要顶替他嗣子的位置。

殷老爷一直紧盯着殷焕,老辣如他,从殷焕脸上那细微的表情变化也能把对方的心思猜个七七八八。

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他心头略有几分悲凉,他活到这把年纪,叱咤商场,做过无数个决定,这辈子让他后悔的决定唯有两个,一是十六年前让女儿嫁去武安侯府;二就是过继了嗣子。

财帛动人心,无论过继了谁,想必都会容不下阿婉继承自己大半的家产吧。

殷老爷的胸膛微微地起伏着,气息略有几分不稳。

佘氏也是一惊,连忙赔笑打圆场:“父亲,您千万莫要误会了我们,我们绝无异心,只想孝顺好二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