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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昀。”顾非池面无表情地唤了一声。

边昀双手从唐越泽手里接过了那块令牌。

“你带一千人留在尚古城。”顾非池吩咐边昀道,又对唐越泽说,“殿下,天色不早,你可以去休息了。”

他的口吻理所当然,就仿佛他面对的人不是堂堂大皇子,皇子嫡孙,而是一个普通人。

话音刚落,又有一名三十来岁的国字脸将士走到了唐越泽跟前,一双眯眯眼又细又长,笑呵呵地说道:“殿下,您的胳膊受伤了,末将找一个军医给您看看吧。”

直到此刻,唐越泽的心绪才算平静了下来,右臂的伤口更痛了,指尖末梢都因为剧痛轻颤不已,手指无力。

“殿下。”不远处的萧鸾飞也跑了过来,苍白秀美的小脸上犹是后怕,目光朝营地外的那些尸体看了一眼,又惊惧地收回了目光,缩在了唐越泽的身后。

看着心上人,唐越泽心中爱怜不已。

这一次若非是鸾儿,他怕是要丧命于舅父手中了。

“我没事。”唐越泽对着萧鸾飞安抚地一笑,又对那眯眯眼的将士道,“你带路吧。”

“殿下请。”那眯眯眼的将士领着唐越泽和萧鸾飞又往营地的东南方走去。

一路上,他的嘴巴就没停下过:“殿下,幸好您及时发现了承恩公与北狄人的阴谋,这北狄人素来凶残,每逢秋冬时常突袭我大景边境,烧杀掳掠,甚至有屠村之举。”

“我大景将士从前被北狄人所俘虏时,全

()都生不如死,被活埋,被酷刑虐杀……”

这一字字一句句听得唐越泽悚然一惊。

是了。

自己是该回京的!

舅父犯下了这等天理不容的弥天大错,自己必须在父皇与满朝文武跟前揭穿他的种种罪状。

望着唐越泽离开的背影,顾非池面具下的嘴角慢慢地挑了起来,露出带着几分讥诮的笑意。

他轻一振袖,悠然转过了身,朝中央大帐后方的一个营帐走去。

“咳咳,咳咳咳……”

他还没进去,就在帐子外听到男子隐忍压抑的轻咳声,断断续续。

顾非池不由蹙眉,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帐内点着一盏油灯,一阵夜风随着门帘的掀起吹入帐内,油灯的火苗好一阵摇曳,里面明明暗暗地闪烁不已。

谢无端就坐在茶几旁,垂首以帕掩唇咳嗽不已,连气息都有些急促。

他已经换下了原本身上那件竹青直裰,改穿了一袭霜白色道袍,领口隐约露出凸起的锁骨,苍白的皮肤下可见淡青色的血管,衬得他的身形格外清瘦单薄。

比起之前在京城的时候,谢无端更瘦了。

须臾,谢无端止住了咳,只是气息仍有几分微喘,再抬眼时,眸中因为咳嗽而浮起一层淡淡的水汽,形容间更是掩不住的疲惫之色。

如今的谢无端身子大不如前,虽日常起居不是问题,却比寻常人更体弱,不能劳累,不能吹风,不能受凉,不能吃寒凉的食物,不能再动武……

之前这一路的策马急奔引承恩公去找大皇子,后又要在暗中护着大皇子不被乱箭射杀,确保他“活着”到营地。谢无端一直是在强撑着,现在已是强弩之末。

顾非池在谢无端的旁边坐下,亲自给他斟了杯温茶,递到他手中。

谢无端慢慢地喝了两口温茶,才道:“我没事,别担心。”

“我的身体,我知道。”

温润的嗓音因为咳嗽而略有几分沙哑,虚浮无力。

他的眼眸沉静而坚韧,似在告诉顾非池,他不会倒下的,在他为谢家满门洗雪沉冤以前,他是不会倒下的。

勾结北狄,叛国,屠杀……该是谁,就是谁。

这些罪名,谢家不背。

顾非池拿了个茶杯,也给自己斟了茶。

哗哗的斟水声中,清新的茶香弥漫开来,他淡淡道:“表哥,你留下来,主持幽州大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