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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壮年的萧衍自右腿截肢后,身体一下子败落了许多,瘦得几乎皮包骨头,每天都要用百年老参温养,各种各样的补药更是如流水般往闲卧阁那边送。

再加上,府里的开支一向大,每日的膳食、四季的衣裳首饰、府邸修缮、几家红白喜事送的礼金、各种仪典开销……零零总总的花销太多了,短短两个月间,侯府已经捉襟见肘了。

只要殷氏肯回来,他们的手头自然就宽松了。

太夫人心下欢喜,脸上的笑容就深了几分,笑道:“阿衍与殷氏闹了些‘误会’,倒是让大伯兄见笑了,还劳大伯兄为他们晚辈操心。”

“改日等阿衍的身子养好了,我让他亲自去府上给您请安。”

萧勉沉默了,唇角微微地抽了抽。

目光晦暗不明地看着太夫人。

瞧她这副样子,莫不是还不知道今天城外五里亭发生的事,不知道殷氏去京兆府告了义绝?

也对。“义绝”意为恩断义绝,夫妻之间恩义情谊完全断绝,从此双方不相往来,不似“和离”遵循的是以和为贵的原则。

“义绝”甚至不需要夫妻双方都到场,只要官府依证据判了,状告者就能得一份义绝书。

萧勉想着索性等殷氏来了再说,便没提这事,只是顺着太夫人的话问道:“阿衍怎么样了?”

一说到儿子的伤,太夫人就两眼发红,露出心疼的表情道:“阿衍的右腿伤得太重,实在是保不住,只能请大夫截了……”

“右腿的伤口到现在还没愈合,一直在渗血……”

说着说着,太夫人的声音便发起颤来,心如绞痛。

明明右腿都截了,可萧衍还是会觉得右腿疼痛难当,夜里总睡不着,侯府为此又请了不少大夫上门,大夫说这种情况在截肢伤患的身上时常发生,也只能忍着,熬着,时间久了,等萧衍接受了现实,自然会好。

萧勉心不在焉地应了几句,说他那儿还有几支老参,晚些叫人送来,看着太夫人的眼神有些不忍,但心念却愈发坚定了。

说了一会儿话后,就有侯府的门房婆子笑吟吟地跑了过来,禀说:“太夫人,夫人与二姑娘一起回来了。”

侯府的下人们同样因为这个消息而喜形于色。

自打夫人不在,侯府的日子太难了,连带这些下人也都只能勒紧裤腰带,各种待遇是一减再减。

太夫人脸上又是一喜,但还是维持着她侯府太夫人的威仪,只略一点头。

又过了片刻,就见萧燕飞亲昵地挽着殷氏,不疾不徐地朝这边走来,并肩而行,言笑晏晏。

母女俩穿着一色的樱草色衣裙,只是衣摆绣的花样不同,萧燕飞的裙子上绣着柳燕图,殷婉的则绣着一片如火如荼的大红牡丹。

鲜艳的衣料衬得殷婉容光焕发,凤眸如骄阳般璀璨,步履轻盈而不失优雅,乍一眼望去,瞧着像是年轻了好几岁,气色极好。

太夫人不由自主地捏紧了太师椅的扶手,注视着殷婉与萧燕飞走进了厅中。

“太夫人。”殷婉略略地福了福,与太夫人见礼,萧燕飞也同时福了一礼。

时隔多日,再见萧太夫人,恍如隔世。

如今殷婉不再唤对方母亲,她唤的是太夫人。

太夫人从恍然中回过神来,没有注意到殷婉称呼的变化,淡淡道:“回来就好。”

“阿婉,以后可切不要任性了,都是一家人。”

太夫人端着婆母的架子地训起了殷婉。

而萧勉和几个族老在一旁几乎快听不下去了,表情古怪至极。

“太夫人,”殷婉低笑了一声,云淡风轻道,“我与萧衍已经义绝,这是官府出具的文书。”

说话间,殷婉的乳娘赵嬷嬷摸出了一份有京兆府大红盖印的文书,展开给太夫人看。

“义绝?!”太夫人如遭雷击般瞪大了浑浊的眼睛,身子如筛糠般颤抖不已,失声道,“你要义绝?”

一瞬间,她只觉得手足冰凉,眼前更是明一阵暗一阵,有如天崩地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