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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亮光驱散了周围的黑暗,十一个漠北修士兽衣披发,狰狞的表情分外骇人。火光照在他们身上,投射出巨大的黑影,挥舞着手臂和利刃,好似一群恶魔在分尸猎物。

张承歌觉察到最开始动手的八人已经气喘吁吁。默默分析这些漠北人的位置,十一个漠北人围成半圆,背朝西方,侧面朝他。一面想办法,一面笑嘻嘻地道:“各位大哥,汗都出来了,歇会,歇会。喝口水再忙,天长着呢。”

漠北人听不懂他说的什么,不予理会。张承歌好似说上了瘾,叽叽歪歪说个不停。一边说,一边负着手来回走动。走着走着,猛然一停,背后手掌同时挥下。

李云泽会意,立马关上阵法。张承歌早已悄悄蓄足灵元,一记大日烈焰刀朝侧边的那名漠北人攻过去。危急关头,一刀倾尽全力,没有丝毫保留。

等张承歌灵术施出,也不管结果如何,李云泽马上又激活阵法。耳听得两声惨呼,三声怒喝,伴随着三个身影从黑暗中急扑过来,金池阵稍快了一线,将之挡在阵外。一直未出手的三名炼气后期修士,堪堪晚了一步,算计落空。

两名漠北人倒在壁垒阵外,一人腹部被重创,一人伤在左肋和左臂,伤口焦黑,仿佛被利刃划开,紧接着又被烈火炙烧。两人紧咬牙关,但粗重的呼吸和喉间不经意发出的哼声,传递着两人承受的痛苦。其余漠北人纷纷摆出戒备姿势,朝张承歌咬牙切齿。赫尔纳一声呼喝,这些漠北人满脸愤怒不甘,抬着伤者下了山坡。

张承歌故作失望:“失手了,失手了,本来想一下子干掉两个。唉,一个都没干掉,晦气!”口中如此说,心里却十分得意。

他的本意就是伤人,而非取命。若是杀人,一来激起漠北人仇恨义愤之心,二来把尸体往旁边一放,就能继续攻击。像现在这样,重伤不死,反而效果最佳。漠北人要给伤者包扎伤口,会拖延上一些时间。还得分一两个人照看伤者,又能减少直接面对的压力。

从李云泽示警开始,张承歌脑中就在不停算计。来回走动,就是为了寻找出手的最佳角度。若果只伤一人,对漠北人而言,损失不大。至少要重伤两人,才能起到效果。不停说话,是麻痹漠北人,掩饰出手的意愿。出手的时机选择的也很巧妙,正在那两名漠北人奋力砸向阵法的一瞬间,力方用实,后劲难续,根本无法做出闪躲的动作。

漠北人也有自己的算计。赫尔纳派那些漠北人攻击阵法,打的是引蛇出洞的注意。他不认为自己这些人能攻破阵法,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引诱敌人从阵法里走出来。

故而他派人全力强攻,疲累不堪也不喊停。就是卖给张承歌等人一个破绽,引诱他们趁自己同伴疲惫之机,撤阵偷袭。而后,三名身法快的修士暗中潜伏到附近,如果张承歌等人偷袭,他们就来个背后狙击。

本来计策是成功了的,十一名炼气中期修士强攻,把李云泽吓了一跳。催张承歌想办法,才有了偷袭之举。但李云泽有五识唯一术,一直侦听四周的动静,三名漠北修士潜伏的动作、方位都被他知晓。默算时间,所以才会在张承歌术法出手的一瞬间,再次激活阵法,让偷袭的三个漠北人无功而返。

漠北五个头目又聚在一起,半晌,一人道:“回去吧。他们已经发了信号,很快有人来接应他们。这里是云中人的地方。”其他几人纷纷点头。

独赫尔纳不说话。他向以智计自负,也是因为智计才能在修为低一个小层次的情况下,和其他四个头目平起平坐。这次出动了那么十六个人,却没能拿几个云中人怎么样,反倒是自己这边两个人受了重伤。回去定会被伤者埋怨,其他几个头目也不会再对他言听计从,对他的地位极为不利。

赫尔纳看着篝火熊熊,一开始满脸不甘愤怒,忽然眼珠一转,笑道:“我有办法了!”转身对漠北人说了一些什么,漠北人哄然大笑,而后一个个向外跑去。而后张承歌等人看到,漠北人一个个抱着大捆干柴,狞笑着堆在阵法周围。来来回回,很快堆了一人多高。

张承歌大呼:“不好,他们要放火烧咱们。奶奶的,漠北人真他娘的奸诈。”顾及关几人也看出漠北人的目的,纷纷解囊翻找,看身上是否有防火辟火的器具。

张承歌扭头问李云泽:“公子哥,咱们这阵法能不能防火?”顾及关几人听见这话,也一脸希冀的望过来。李云泽摇了摇头,阵法能让火烧不进来,但却无法隔绝温度。凡火伤不了筑基修士分毫,炼气修士就不行了。几人会被火活活烤死。

顾及关互望一眼,各自叹息,终究难逃这一劫。张承歌想到和李云泽一起死在这,小叶可怎么活。越想越气,对李云泽怒道:“你藏得好好的,干嘛非得跳出来,活腻歪了。这下好了,小叶没人管了。我那可怜的妹妹啊!”

柴越堆越多,漠北人笑得越来越得意。张承歌看到漠北人的得意神态,越看越气,大怒而起:“男子汉大丈夫,死要死的有模有样。”

李云泽以为他要和漠北人拼命,忙一把拉住。张承歌一把甩开,解开裤带,朝向漠北人,喊道:“来来来,你们给老子送终辛苦,老子赏你们口水喝。”稀里哗啦一通。漠北人见状大怒,点燃了柴堆,抱柴添柴更勤。

李云泽对周遭的纷乱好似未闻,脑子里只有一个问题,按说阵法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漏洞。等于别人一把火直接就把阵破了,防护阵法还有什么防护之用?其实是他初学,尚不明阵道。

这几个阵法都归属于府阵,主要用于修建城池和修士洞府。城池防火之能自有他途,而能修建独立洞府的修士,又岂惧凡水凡火?所以这些阵法在创制的时候,功用极为单一。也因为单一,功用极为突出。如果是野阵的话,会有诸多变化,应对不同形式的攻击。只是他还没有学到。

张承歌看李云泽不动弹,以为他吓住了,道:“公子哥,没什么好怕的。下辈子我跟你做兄弟,咱哥俩吃香的喝辣的,再不像这辈子一样窝囊。”李云泽写到:装死。张承歌一听,马上要嚷出来,装死有毛用。李云泽瞪了他一眼,张承歌勉强忍住,写到:半个时辰,咱们不死,漠北人不走。

这般火势,他们中修为最高的顾及关,炼气后期,也许能撑一个时辰。炼气中期的,能有半个时辰。李云泽一个炼气初期,应该是最先死的,能撑一刻钟就不错了。而这里距西林镇有一个多时辰的路,漠北人有足够的时间,等烧死他们之后再走。

李云泽继续写到:我有办法。张承歌忙问:什么办法?李云泽摇头:别问,照做。张承歌见李云泽不说,也不追问,朝顾及关几人说了几句暗语,顾及关几人也糊涂了:装死,有用吗?不过他们素知张承歌的智计,现在也有没有别的办法,姑且一试。

余书元带着何云同,站在不远处一处山顶上。何云同看到李云泽几人被大火围困,而余书元却无动于衷,毫无相救之意。迟疑地道:“师伯,弟子去救云泽师弟?”余书元摇摇头:“他们自有办法脱困。走吧!”说罢,携起何云同御空回了西林镇。

大火熊熊,将两座阵法围住。几个呼吸的功夫,李云泽就感到难以承受。其他几人修为高些,一时尚能忍受得住。挤到阵法最中心,希望离火圈远一些,躲避火焰之威。然而十几尺的距离,相较于冲天的火势,有什么用呢?

漠北人看到几人受烈火炙烤之苦,一扫之前的闷气,围着火堆,载歌载舞。张承歌之前叽里咕噜,说长道短,漠北人虽然听不明白,但都知道不是好话。又出手伤了他们的同伴,对张承歌最为愤恨。指着他哈哈大笑,朝他不停做鬼脸。张承歌大为光火,又无计可施,急得向李云泽直眨眼:快拿出你的办法来。李云泽只是静静盘膝而坐,迟迟没有动作。

时间过了一刻钟,李云泽仿佛已经到了衰竭弥留的境地,嘴巴微张,就是发不出声音来。张承歌见状大急,喊道:“公子哥,撑住,别死啊!”

顾及关等人听到张承歌的喊声,彼此对视苦笑,方才升起的希望又复散去。他们都知道,余书元待李云泽极亲近,说不定会有什么辟火的宝贝赏赐给他。因此李云泽说有办法,他们都十分庆幸。现在希望变成失望,归江气呼呼地道:“就不该相信这小子,一个炼气初期的修士能有什么办法。”

顾及关和冯坤看了他一眼,都没有说话。思量着是不是趁还有力气杀出去,分散逃走,说不定运气好还能逃掉一两个。用暗语将他们的想法给张承歌说了。

张承歌也觉得不能坐着等死,刚要喊杀出去。躺在地上的李云泽扯了一下他袖子,眨着眼睛,眼神灵动,与方才垂死不支的模样大相径庭。在他掌心写到:装的像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