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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他的手,这双手,属于年少的谢泽。

“现在是康元几年?”谢泽仔细看着跪在地上磕头不止的手下,似乎终于从记忆里找到一丝熟悉之感,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沙哑地开口。

“……啊?”侍从被问懵了一会儿,直到看到谢泽的脸色才连忙开口答道:“回,回王爷!现在是康元十五年八月初十,再过五日便是中秋了。”

“十五年,康元十五年……”谢泽闻言愣了愣,自言自语地重复了一遍,又重复了一遍。

他绕开侍从慢吞吞地走到门边,嘴里还不忘念着这几个字,仿佛灵魂从身体中抽出,又归回原位,动了动几近僵硬的手指,抬起来打开门。

正值卯时,东方初芒打在身上,并不刺眼,可谢泽看清了府中的景象,四十年前的朝王府,恍如隔世。

他没能与阿信在黄泉相遇,却拖着陈旧腐朽的灵魂回到了四十年前。

四十年前,他的阿信还在。

还在……

一切都还来得及。

*

中秋佳节将近,本该是热热闹闹准备中秋家宴的时候,刑部侍郎江正初家此时的气氛却恰恰相反。

一家大小齐聚在客厅,江正初面容冷肃地坐在上首之位,旁边的位置上坐着他的现任正妻傅雪榕,傅雪榕的身边站着江家千娇百宠的独女江代玉。

而客厅中央,跪着一名穿着朴素的瘦弱少年,此人正是名满京城的江家长子,江信。

只不过,江信的出名并非是因为他的才华或相貌,而是因为,他自出生起,便是一个哑巴。

因着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是个口不能言的废物,江正初一直视江信为自己人生中最大的污点,将他与奶娘扔到府中一处偏僻的院落便没再管过他。

只不过江信去世的母亲是平西将军家的幼女,虽然老将军已经年迈,可他的长子,江信母亲一母同胞的兄长却颇有出息,轻易得罪不能。

因此,江信该有的份例,该上的学堂这些表面功夫,江正初还是做足了的。

只不过,今日在学堂里,却发生了一件比自己的儿子是个哑巴更让江正初只觉丢脸的事。

在江信的身边,站着两位面相上看着比他还大上两岁的少年,正是他的同窗弟弟江星羽,江良才。

只见嫌恶地扫了他一眼,便对着正座上的江正初微微行礼,恭敬地道:

“父亲,江信在书院中偷窃同窗财物,被人当场抓获,夫子已宣布将他逐出学院。江信在外行为不端,败坏家族声誉,还请父亲严惩。”

只见那瘦弱少年神色惊惶,激动地看着江正初,手里正焦急地比划着什么:父亲,我没有偷陆无量的玉佩,请您相信我!

江正初冷冷地看着那少年,眼中不含半分仁慈,将手中的一枚玉佩随后扔到地上,淡淡地道:“陆无量的玉佩就从你的书桌内搜出,你还敢撒谎抵赖?”

“啊啊。”不是我偷的!江信焦急地想要辩解,可惜他不能言语,只能拼命地比划着手势。

【这玉佩,这玉佩是陆无量送给我的!】

可江正初最厌烦的便是看他那嗯嗯啊啊的样子,当即便甩了手让他闭嘴,直接看向江星羽,冷冷地道:“星羽,你来说。”

江星羽斜觑了江信一眼,随即低下头冷笑着道:“是,玉佩被搜出后,夫子找来陆兄与江信对峙,江信口口声声称这玉佩是陆兄相赠,可陆兄却不记得有此事,分明是江信见东窗事发,随意编的借口。

虽然陆兄表示这玉佩不值几个钱,不必惊动官府,可夫子见江信拒不认错,失望透顶,已经将此事禀明院长,将江信逐出了书院。”

【父亲!你相信我,这玉佩真的是陆无量送给我的!】江信急得眼睛都红了,见自家父亲不看自己,连忙掏出随身携带的纸笔,磕磕绊绊地想要将事情的原委写下来。

江信在书院就是个透明人,他不会说话,平日里无论是打手语还是写字交流都要比划半天,再加上人人都知道他与他那两位弟弟关系不好,几乎没人愿意搭理他。

唯有陆无量是个例外。

陆无量出身寒门,在众多达官贵人的子弟中也不怎么受待见,倒是与江信处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