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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銮殿上的所有人都朝谢无端手上的那个木匣子望去。

两尺左右的清漆木匣子,四四方方,样式简单至极,既没有雕刻,也没有描金,朴实无华。

这种尺寸的匣子,放着的,莫非是——

头颅。

答案自然而然地浮现在每个人的心中。

皇帝死死地盯着谢无端手里的木匣子,瞳孔剧烈地收缩了成了一个点,神情间显露出明显的慌张,仿佛这匣子里藏着什么妖魔鬼怪。

胆子小的全都倒抽了一口冷气,无法直视谢无端手里的这个匣子。

众人的表情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不免想起了最近京城流传的那些关于谢无端的传闻,曾经有人觉得这是三人成虎,现在才意识到,原来这个传闻竟然是九分真,一分虚。

“……”徐首辅神情尴尬地看着谢无端,本来想好的话,也接不下去了。

父亲客死异乡,为人子者本该准备棺椁灵车,扶灵回京,谁又会想到谢无端竟只是用一个木匣子就装着谢以默的人头回了京。

谢无端直视着脸色苍白、形容憔悴的皇帝,收敛了唇畔的笑容。

当他不笑时,俊美苍白的面庞上就平添几分拒人千里的淡漠与冷肃。

他轻而缓慢地说道:“皇上可要一观?”

说话的同时,他的右手放在匣子的顶部,抬手欲开匣盖。

“不!”皇帝直接喊出了声,整个人差点没失态地从龙椅上站起来。

周围的不少文臣也是赶紧回避了目光,露出不赞同的表情。

自古以来,汉人皆重身后事,所求不过“留个全尸、入土为安”而已,谢无端既已回京,首务当是赶紧为亡父操办丧事,可他反而带着元帅的头颅直闯金銮殿,这未免太过不孝。

站在谢无端左后方的留吁鹰在极短的时间内调整了情绪,晦暗的目光自谢无端袍裾上的血渍移开,冷静了下来。

他不仅熟读中原的兵书,同样也熟知中原文化,像谢无端这般带着头颅到君前,按中原说法,就是大不敬。

可是,无论是大景皇帝,还是在场的这些大景朝臣,却没有一个人出言喝斥谢无端,就连御使言官也像是哑了一样。

留吁鹰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在场所有人,将他们的的表情变化都收入眼内,他们有的人眼神闪烁,有的人面露思量,有的人慌张地回避了目光,亦有些冲动的武将难掩激动之色,还有的人则看着后方的顾非池,仿佛是在斟酌着什么。

有意思。

留吁鹰若有所思地捻动了两下右手的拇指与食指,心头一凛。

满朝文武中,应当也不乏保皇派,可竟然连一个敢出言呵斥的人都没有了。

群臣各有心思,各有计较,几乎是分崩离析。

这一切都是因为——

他。

留吁鹰的视线很快投向了背手而立的顾非池。

那一身刺目

的红嚣张倨傲。

谢无端徐徐地又道:“当年,谢家先祖追随太|祖起义,受□□之恩,恩重如山。”

“当年北方方平,江南一带三分天下,匪乱丛生,太|祖决意南征,统一南北。彼时,先祖曾对太|祖言,让太|祖尽管放开手脚南征,有我谢家在北境,会为太|祖守住北境,绝不让长狄人越雷池一步,直到最后一人。”

“如今谢家已经应了当初的誓言。”

“祖父在战亡于二十一年前,死时身中二十几箭;二叔父和三叔父战亡于十六年前,还被北狄人五马分尸,尸骨不全;大堂兄和三堂弟在四年前力竭而亡,只留下年仅五岁的遗孤……”

“去岁,先父也死了,浴火而亡。”

“谢家男儿一个个地战死在了北境!”谢无端温润的嗓音中透着一丝暗哑。

他每说一句话,皇帝的面色就难看一分,如疾风骤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