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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里三分嗔怪,三分惧意,还有几分说不出来道不明的软哝温绻。

南廷玉眼睫微动:“你这是在怪孤了?”

“奴婢不敢。”

说着,郁娘起身,默默收拾碎碗,鼻间轻轻抽噎,有着刻意压低的无辜和憋屈。

南廷玉:“……”

默了一瞬,南廷玉看着她,她低垂下头,身形很单薄,今日没作学徒打扮,换上了下人的鹅黄色长衣,受气的模样倒像枝头上淋雨后蔫巴的棣棠花。

他随手将腰间的玉佩扔到她怀里:“这个够闭嘴了吗?”

哭哭啼啼,烦死人。

郁娘手里猝不及防掉落下来个色泽剔透的东西,仔细一看,是一枚圆形螭纹玉佩,触手便觉非同凡响,一想又是南廷玉随身物品,应是更为尊贵,便忙道:“够了够了,奴婢这就退下,不打扰殿下休息。”

南廷玉哼了声,看到她慌张退出去,退到门口被门槛绊得一趔趄模样,他嘴角微微撇动。

外面还偶有鞭炮声响起,格外喜庆,郁娘眼角都快要压不住了,觉得那鞭炮声十分应景。

心道,这个苦肉计没白施展。

隔壁军医苑,孟妇人仍在受刑,哀嚎声不断,听着便令人心惊肉跳。

郁娘擦拭干净脸庞,过去观刑,看到孟妇人背上已是一片血渍,眉头忍不住皱起,再这样下去,不死也得残。

孟妇人本来被打得奄奄一息,一见到郁娘出现,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又来了劲头,怒骂不止。

看到郁娘脸上露出来心疼的表情,她心里更气了,扯着嘶哑的嗓子骂道:“呸,少在这里猫哭老鼠假慈悲!不用你假惺惺装好人!”

“张大哥,涂二哥,等一等罢……”郁娘喊停行刑,捻着手帕迤迤然走到孟妇人跟前,一双秀丽的眉头蹙起,“孟娘子你误会了,我没有心疼你,我是在心疼送给你的护袖,沾上血以后就不好洗了。”

说着,郁娘脱掉孟妇人小臂上戴的绣花护袖。

“……”孟妇人那张脸气得白了又红,红了又白,口里突然喷出一口血,幸而郁娘躲得及时,那血落到身后张奕身上。

孟妇人龇着染血大红牙:“你……你这个贱人……你既然知道不能用枣子,为什么还要用枣子害我?”

“孟妇人,不是你害我吗?怎么会变作我害你?”郁娘无助拧紧手帕,状似要给她擦血,附到她耳边时,用着仅二人能听得到的声音开口:“你千不该万不该骂重玄。”

重玄是谁?

孟妇人短暂疑惑了下,转而想到,哦,重玄是她的那位亡夫的名字。

一口心血气得又堵在喉咙间。

郁娘站起身,叹着气,一副愁眉苦脸模样,向张奕和涂二道:“这行刑的声音会不会打扰到殿下休息?”

“郁娘子的意思是让我们打轻一点?”

“不是……”郁娘咬了咬下唇,温柔道,“我的意思是可以拿东西堵住她的嘴。”

孟妇人:“……”

“这倒是个好主意,也免得这妇人胡言乱语脏了殿下的耳朵。”张奕不知道是热心肠,还是在报刚刚被喷血的仇,直接脱掉脚上的臭袜子塞进孟妇人的嘴里。

他长久赶路,这脚上的味道自不必多说。

孟妇人被熏得不住干呕,眼珠上翻,几欲昏死过去。

口里的骂骂咧咧总算消停。

挨打时也嚎不出声,但是边上却多了个配音。

火火不知何时从郁娘的房里逃出来,顺着声音找到这里。

郁娘见到它出现,连忙将它抱到怀中一起观刑,那竹板每打到孟妇人身上,火火似感同身受,在郁娘怀里哼唧一声,还会装作恐惧的样子,抬起两只爪爪虚虚捂住眼睛。

这情形让行刑的张奕和涂二以及围观的学徒们哄笑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