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阙楼与月台是宫中两处最高的所在,阙楼比月台地理位置好,可以纵观整个皇城,甚至皇城以外。

阙楼的风比底下凉了许多,正所谓高处不胜寒便是如此吧。

君墨宸俯身将我放下,已经是累得气喘吁吁,我转头看向遥遥相望的月台,上一次我与严奕在那里,而这次我与君墨宸在这里,似乎便是这样,兜兜转转,有缘无分。

我还记得,是我亲手将他推开了去,心痛的不能自已,一生那样痛一回也就够了。

严奕道,“花好月圆时时有,若要人长久却是不容易的。”

事实变迁,长长久久总是不容易的,我微微低了低头掩饰掉眼中的一丝落寞,婳懿公主既对他有情,想必不会亏待了他,倒是我,不该总是拖累他。

待的久了,我便冻得有些瑟瑟发抖,再看君墨宸,他立在阙楼边沿,负手而立,风吹得激烈,只听得他的衣襟在风中猎猎作响,袍角翻飞,此情此景下,颇有一种君临天下,挥斥方遒的霸气。

我慢慢走过去,立在他身后,放眼眺望整个宫城。

我从来没有看过宫城全景,此时看到只觉得庙宇楼阁,鳞次栉比,放眼望去,磅礴俊美,万千楼宇尽收眼底,心中深深震撼,怪不得多少豪杰男儿要拼尽全力地拥有这大好河山。

君墨宸沉默着半晌不言语,忽然转过头来时,眸子里的坚定令我微微心悸,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公雅。”一出口他的嗓音便是暗哑深沉,“我用这大好河山赌你一颗心。”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心仿佛要跳出胸腔。

我用这大好河山赌你一颗心。

我看向他的眸子,却是异常的坚定认真,一时心里竟然有什么东西分崩瓦解。

我听到自己问,“为什么?”

“为什么?”他轻笑一声,仿佛在问自己一样,“我也不知道,我只想守护你平安喜乐。”

我还未从巨大的震惊里回过神来,他忽然朝我伸出手,郑重道,“公雅,你可愿与我终身所约,永结为好?”

这样的时刻,思绪飞转,严奕再次浮现在脑海。

却是那日他离宫的情景,也是这样的猎猎狂风,他将我拥在怀里,而我伏在他的耳边一字一句道,“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晞,芳时歇。白头吟,伤离别。努力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他郑重道,“倾颜,你记住,你是严卿久此生最爱的女子。”

能成为一个男子心上最爱的女子,也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无奈,成为最爱,明明是天下多少女子的愿望,可是我却不能嫁他为妻。

我当时强忍泪意,“公主在等你呢。”

我是那样的清冷自持,明白我们都再无可能,他的身后等他的是另一个女子,而非我,在不可能是我了。

他离开时深深地看我一眼,我从那双瞳孔里看的明白,那是无声的告别,我们都明白不是吗?

以后再无以后了。

面前的男子,坐拥万里江山的君墨宸,他用江山赌我一颗心。

奕郎,有人将我看的比江山还要重,我是不是应该庆幸。

身侧的手指几不可微地动了动,我甚至有些按捺不住它要将自己放在面前那张宽大的手掌上。

我还在犹豫,犹豫着要不要接上那句“琴瑟在御,岁月静好。”

君墨宸一脸倔强地等下去,悬在半空的手心里仿佛是权势,财富,那些令所有人都趋之若鹜的东西却被他覆手丢开,只留一颗赤诚的心等待我将自己交付上去。

许久,我的手才微微抬起一点,那句“琴瑟在御,岁月静好”在唇边呼之欲出。

忽然齐福慌慌忙忙地上了阙楼,甚至被台阶绊得一个趔趄都顾不得,一见君墨宸便扑通跪倒,急道,“皇上,大事不好了。”

齐福是君墨宸身边的内侍,自小跟随,宫中礼仪自然周全,如今能让齐福慌成这样的事情必然非同小可,但是君墨宸不闻不问,还是之前的那副神态,倔强得很。

“沥王带兵进了皇城,声称让皇上把宓美人交出去,不然绝不退兵,离陌侍卫带了一小众人挡着,怕是寡不敌众。”

我刚刚抬起的手不动声色地放回原处。

齐福看我一眼,再看眼一动不动的君墨宸,声音都有了哭腔,“皇上……”

君墨宸的身子动了动,嘲讽地轻笑一声,我看到那只手无奈地垂下去,只觉得那仿佛是一颗心,沉重地坠了下去。

他再看我一眼,然后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