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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素池在桑榆的劝说下打开了陛下赐给素渊的密旨,密旨并不似圣旨篇幅冗杂,只有简简单单一句话:“迎大皇子宁珞臻回金陵,从速。”

素池的脑海里一下子跳出来很多东西,宁家的子嗣不多,自从陛下登基后皇宫里几乎不曾诞下男婴。但是陛下早年做储君时倒是子嗣不少,素池这些年出入皇庭,没打过交道的就剩这位大皇子了。

素池对这位虽然从未谋面,却并不是一无所知,恰恰相反她听过他小时候很多趣事。太子宁璃臻曾经给素池讲过,“大哥小时候最是顽皮,那时候我们三兄弟若是在外面跟人起了冲突,定然是二哥先打过去的,二哥自小就练武,师傅们都夸除了三个属他有天赋。回家了一定是大哥把祸全揽下,大哥自小身子就不好,母妃也不怎么责罚,只能抄一抄书了事,后来次数多了母妃也不管。孤的字是大哥教的,可是后来师傅说我竟然比大哥写得还要好些,那时候年纪小便存了比一比的心思问大哥,你看我们谁的字更好一些?大哥也不恼,一边看我们的字一边说,还是老四的字更好些,名师出高徒啊!”宁璃臻那天讲到这里突然从回忆里砖头问素池:“阿池,你可知道那位名师是何人?”

素池扑闪着两只大眼睛:“那时候指不定我还没出生呢?太子哥哥,你这是以长欺幼,可没有你平日里君子端方,温良如玉的风姿!”宁璃臻闻言也哈哈大笑,素池低着头暗想:若是太子哥哥学过微表情就会明白,眨眼的频率都慢变快是人说谎的常见表现。

因为有宁璃臻的时时回顾往事,素池对于这位大皇子也有一些善良羸弱的大体印象,听说当今陛下登基之时北宛的国力还不是如今这般强盛,为了借助南齐的财力来抗击燕国,陛下认同答应了送皇子到南齐为质,听说其中还有一些曲折。

素池看着密旨上这行字,问桑榆:“我听太子殿下提过,南齐原本指定的人并非这位皇长子?”宁璃臻说这话时眼眸低垂,一副衰退之色。素池想起他说过的兄长慈爱的话,莫不是这位皇长子是代宁璃臻去的南齐?

桑榆抱拳低头,“确实,南齐当时最是富庶,姿态也甚是狂妄,指明要未来的储君。”

素池略微思索,陛下初登大宝,储君未立,当时南齐指明的未来储君是谁?素池心下了然,对于桑榆明显的误导心存不满,却也并不明说:“明日一早,你将这密旨拿去大哥那里,请他定夺。”

桑榆猛然抬头:“万万不可呀,照如今的情形来看,先是我们在峰谷遭遇的瘴气,后来驸马住了国公的住处被杀,可见是有人盯上了国公。如今驸马被误杀,歹人定当不会轻举妄动,国公昏迷不醒,敌人恰恰会放松警惕,但是绝不会就此放弃。眼下公子才是他们的目标,由姑娘去接大皇子实在是最妥善的办法,一路再加上严统领的保护想必安全无虞。”

素池点头,她也想到了这里,但是桑榆的心思可没这么活络,所以素池似笑非笑:“这是谁的主意?听起来还不错!”

桑榆沉默不语,低头。

素池笑笑:“既然不说,就先出去吧,我也乏了。”

眼见素池下了逐客令,桑榆才十分不甘愿地说出了墨狄的名字,素池大抵猜到了,可是出乎桑榆的意料,素池坐在一边,浑不在意地说:“我知道了,你明日一早便将这密旨拿去给大哥,也不必说我已经知道了。你先问问他的意思,他若是实在不放心我去,你再对他晓以利害,或者你也可以和严统领一起去。”

“姑娘这是何意?这岂非画蛇添足?”桑榆话已出口就知道失言,却又不知道怎么挽回。明明素池两句话就可以把素岑搞定,为什么还要自己把同样的话再跟公子说一次,由公子来告知姑娘呢?

素池才不生气,她有自己的考量:“爹爹手里的密旨要么只能由爹爹一人知晓,要是我知道了,那么也不应该越过大哥。别忘了,他才是日后的素家世子,甚至家主。”

素池这话说得十分郑重,桑榆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想到她是不是还为之前和东宫的婚约不快,于是也不敢触怒她只得又提醒了一句:“姑娘失踪之后,公子怕影响姑娘声誉,便只是称姑娘受不得长途奔波,在峰谷附近的小镇上修养。”

素池笑笑,不置可否:“知道了。”旁的女孩子像保护性命一样的拼命守护闺誉,不过是怕出嫁还要被人说三道四,可是素池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反之她又不想出嫁。

桑榆走后,素池以为自己会很累,却发现靠了靠并无睡意。素池坐在一旁的桌前,提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峰谷瘴气,然后是自己被重曜所救,爹爹被带到清河郡,大哥在峰谷找寻她。这是素家一家三口被分开的伊始,也是一切祸事的开始。素池提笔在纸上写下:峰谷、瘴气、重曜、清河郡四个词。

事实上,关于峰谷瘴气,在苏桐山庄时素池就向溪鲁打听过,今日又听素岑说过,可见瘴气能将人致死确实是有些悬疑,于是素池提笔在瘴气两个字上画了一道圈。

大半夜的,明知峰谷有瘴气的重曜主仆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呢?于是素池又提笔在重曜两个字上画了一道圈。

而后素池被带去清河郡,又判断出来重曜的真实身份,于是素池又提笔在重曜两个字后面写上“=清河王宁琼臻”。

驸马与爹爹换房看似理由十足,但是这个主事的杨郡守确实接待桑榆、换驿馆为官邸、验出临曲草的核心成员,于是素池又提笔写下杨郡守。

事情就是在杨郡守验尸之后有了新的进展,这个时候出现了临曲草,于是素池又提笔在杨郡守后面写下临曲草。

临曲草的始末将一件无头悬案忽然指向了豫王府,于是素池又提笔在临曲草后面画上了豫王府。

最后一根稻草是陛下的密旨:接大皇子回京。

太子横在东宫,豫王要争太子必然是一场恶斗,若是再迎回太子,指不定三足鼎立呢?所以豫王要动手除去障碍也不足为奇,这样看来豫王确实是凶手,也有作案动机,又有作案实力。

素池勾了勾唇角:“真是好大一盘棋呀!”素池重重一笔,将“重曜=清河王宁琼臻”就这么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