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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府。
素池坐在正座上,接过东榆奉的茶,自从谢彧住进了这处素池安排易牙亲自置办的府邸,谢彧便借口腿疾将主位每每让于素池,素池也不多推辞,两人间既是师生又是主从的关系就这么延续下来了。
“怎么没送今年的红茶过来?”素池品了一口,不大满意,看向东榆。
从前素池与谢彧有事相商的时候从来不带东榆,只偶尔跟着司扶,自从从聊城回来倒是变了些,谢彧觉察到这些,只暗自记在心里。
东榆一副委屈的神色,正要请罪,谢彧身后的长路已经开了口:“新茶已然送过来了,只是四姑娘之前说公子的药与这红茶相冲,便亲自制了药茶送过来。”
素池梨涡半绽:“那先生用得可有效?”似笑非笑,颇有兴趣。
“有效有效,公子自从按照四姑娘的法子,不仅伤寒好了些,就连头疼的毛病都犯得少了······”长路说得兴奋,心下感激,公子的病全凭了四姑娘用心。从前只觉得九姑娘对公子上心,如今才知道这四姑娘也是用心。
谢彧“吭吭”地咳了两声,长路才住口。
谢彧似乎不甚在意,“是有些成效,不过是一副臭皮囊,也不必浪费四姑娘一番心血。倒是姑娘,糟蹋太子殿下的心血无人不知。”
素池挑挑眉不说话,素娅常常来往于此素池心知肚明,只是不戳破。于是她十分有气度地接过了谢彧抛出来的新话题:“这也不全是我的意思,父命难为。”
谢彧并不惊疑,微微有些蹙眉:“国公这棋走得未免过于谨慎,太子不过是被陛下训斥了几次,国公便如此避嫌,恐怕将来与太子殿下生了嫌隙。就算国公要避嫌,姑娘这边的东西也更该收着,所谓内攘外拒,便是如此。”
素池这次与谢彧的观点有同有异,“我也觉得爹爹如此反复实在不妥,只是我人微言轻,大事上不该有异议。不过殿下的礼物,我是真的不想收,之前担心坏了爹爹的事情不得不收,如今这般也算称了心意。”
谢彧转眼看她,素池执着茶杯的手指节纤细,动作优雅,“姑娘虽然不是国公府的世子,可是如今在地位上却不逊于素公子半分,就连国公身边的靳先生也常常说,姑娘才是这国公府的女公子呢。素公子在出身上已经有不足,现今国公的爱怜更是偏颇,是以在对待素公子一事上姑娘要千万谨慎,既不可越俎代庖,也不可就此疏远了。”否则将来一旦素岑上位,素池入宫,没了家族的倚仗,如何在皇宫里过得体面?
这个道理素池不是不明白,但是听在耳中绝不悦耳,素渊对于女儿十分宠爱,素池的封号品级一层层越过素岑,就连府里的下人也对于素池有些畏惧,这种私下的小氛围如今已经难以控制。
素池不想谈这个,“陛下如今对于太子哥哥训斥频繁,豫王更是借此机会强加打压,旁的倒也算了,只是上个月陛下将原来的禁卫营统领严正调离,应了豫王的推荐,倒是让冯格上去了,这事似乎有些风向。”
“若只是冯格倒也好办,只是自从冯格做了统领,几乎将原来东宫在禁卫营多年的班底换了个遍,东宫与国公那边的意思是?”谢彧自然善于审时度势,但是有素池在中间,所有的信息会变得直接真实。
素池也不隐瞒,“爹爹说且行且看,一切安排动作放慢。前日进宫谒见姑姑,顺便遇上太子哥哥,太子哥哥应当不太放在心上,只说了些闲话。”
谢彧自然知道素池怎么每次在崇禧宫都能“巧遇”太子,崇禧宫在皇宫正西边,人称西宫,而太子殿下的住所正是东宫,素池从正门而入,怎么也不需要去东边吧,太子殿下确实是有心。但是儿女私情是一方面,天下大势又是另一方面,“豫王都折腾到这个份上了,太子殿下当真不动怒?”
“太子哥哥还真是不动怒,吃斋念佛久了,心绪也与人不同。”素池开个玩笑,表示自己不理解。
谢彧更是嗤之以鼻,素渊也是出了名的佛教徒,家里吃斋念佛,外面生杀予夺。“就连在边城的事情,太子也不追究?”
伏修从前也算是半个东宫的门客,这次在清河郡明显是被豫王和清河王联手整死的,就连大皇子回金陵也颇费一番波折。人人都等着这位东宫的主子震一震声威,可是这东宫反而像受制于人一样夹紧了尾巴做人。就连陛下也对于一向恭敬仁和的太子突然发难,处处不满,而今堂上可谓豫王的一言堂,偶尔有大臣为太子鸣不平,也为朝堂上一干武夫弄得下不来台。太子的人讲道理,也顶不过豫王的人讲腕力嘛!也只有楼相能勉强一战了。
“太子哥哥应当劝过南乔,也劝过姑姑,只是失去至亲至爱之痛,哪里能劝得动?感同身受这四个字,永远是个骗局。”
“伏郡主那边,姑娘去过了?”谢彧倒是关切,素池在金陵一众贵女中不偏不倚,也就是和伏南乔见得多而格外亲密,甚至超过了素家的姐姐们。
“不止去过了,还眼见了堂上那出好戏。一对母子情真意切,要在亡父面前求个堂堂正正的身份。哭声撼地,场面感人,一片孝心和情谊,唯有南乔母子倒成了恶毒又小气的正室嫡女。”素池话里的讥诮明显,还有一股子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