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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曜也不甚在意她突然抽出的手,转身跟溪鲁天映他们交代了几句,便回头含笑看她:“我自然希望你从正门堂堂正正进来,但是你会走那么?你今日走后门,我便亲自接你,也同你走一遭后门便是。他日你愿意从正门进来,我自然也欢欢喜喜迎你过门。”
素池面上微笑不变,一边的司扶却听得震惊:一般王府的门分为正门、侧门和后门。姑娘说不走后门,自然说的是走侧门。按道理,正门只有主人和贵人才能走的,这王府里的主子除了王爷,不就只剩下王妃了么?
素池不接话,跟着重曜一步步往里走,清河王府确实是她第一次来。这个人住的地方跟他本人还真是像,没有多余的花草树木、没有装饰性的小型建筑,房子倒是排的整整齐齐,简直是古代的性冷淡风啊!可能是清河王的特殊吩咐,整个王府里看不到几个人,清净萧索
素池被带到了一处书房,重曜招呼她坐,满屋只有书桌前一个主位,素池只好坐到了窗前的贵妃榻上。软软的可以靠,很适合疲惫的身体。
重曜哑然失笑,她果然喜欢,难怪陶丘戏社那样简约的地方都摆了一张,果然是准备给她的。
不过那里离窗户近,他想起她方才咳嗽,他走近去关窗。素池本来双手捧了茶,想去去寒,一打开茶盖姜味扑面而来。正好重曜就站在她身侧关窗户,一个低头一个抬头,二人忽然对望,重曜竟然情不自禁低头吻下来。
素池惊诧到了,整个人懵懵地,她冷静下来,没拒绝,没主动,重曜手捧着她的脸,另一只手从她的脖子后面环绕,他只是抱着她,轻轻吻着。他将她的身子稍稍转动,突然重曜面上冷峻,手摸着她的脸声音仍是沙哑的,带着方才的情yu:“这伤是怎么弄的?”
他像是一个父亲问一个尚不知事的小女儿,素池稳了稳心神:“咱们说正事。”
重曜仔细看她那红伤,自腮上到嘴边,虽然伤口很浅,但是看起来很长,重曜拿了涮笔的水:“你照照,这可不算小伤了,要仔细的。”
素池无心照顾伤口,只轻声道:“你且坐下,当知道我今日可不是率性而来。”
重曜也在软榻上坐下,听她这话也不诧异:“清河之处、聊城之时,你又何曾率性过?何况今日这帖子是我下的,你来赴我的约而已。你也放心,我虽不是君子,也绝不会在这时候落井下石,你来这里的事情绝不会被人宣扬出去。”
在素池记忆里,今日的重曜与平日里完全不同,平日里的他冷峻暴戾、喜怒无常,而今日他虽然笑意浅淡,却始终眉眼俱笑,他一口一个“我”字,更比平常温润可亲。就连说话的语气也不似往常讥诮冷笑,反倒是一番谦谦君子作态。
素池自然知道重曜绝非君子,但是面对这样英俊挺拔气度超人的“伪君子”,倒也觉得赏心悦目。下人奉了茶点上来,重曜贴心地都放在她手边,素池抬眼笑笑:“重曜,上次你说的婚事,可是认真的?”
重曜正端茶的手几乎一缩,整个手接触在滚烫的茶杯上,但他只片刻的凝滞,便不动声色小小喝了一口,一字一顿:“你当知道,我不爱玩笑,更不与你在婚姻之事上玩笑。但是上次,你并没有答应。”
素池听着他近乎怨念的口气,有些好笑:“你是清河王,我是素家女,你我如何走到一起?我拒绝才是明智的事情。若是我答应了,又是怎样局面呢?更何况,我的婚事有父兄做主,有贵妃插手,你的婚事亦是要朱砂御笔帝后盖印,你我二人又能决定什么呢?上次是你在糊涂,非我不智。”
重曜见她懒懒地半靠在软塌上,一手支着下巴,说不出的妩媚动人,虽是十五岁的年纪,却已经出落得这样明艳又张扬!重曜也半靠着,将头偏过去看她:“我只问你答不答应,与旁人何干?与其他人何由?”也不起身,直接唤人拿靠枕进来。
素池仍是靠着,哑然失笑:“这样的话我五岁之后就不说了,你听说过我二姐姐么?”
重曜摇摇头,不明白她的意思,他一贯只知道素家常常出入宴会的几个姑娘,倒是不知道有个排行第二的。
“我年少时见过二姐姐几次,她生的白皙又俊俏,是个病美人。不过因为只是富贵病,要不了命,就是银子好药材养着就是。因为身子不好,家里便将她送进了允恩寺,你是知道的。父亲那时候对于大姐在豫王府的行动很不满意,于是准备将二姐姐以探望长姐的名义送入豫州豫王府小住。二姐姐以死相逼不愿意,她自然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后来家里的嬷嬷说她和寺庙里的和尚不清不楚。二姐姐苦苦相求,只想与良人双宿双飞,从此放弃作为素家女的一切富贵荣华。我后来便没见过她了,但隐约记得父亲成全了她。”
素池说到这里,突然起来动了动脖子,接着道:“而后有一次在允恩寺拜佛,听到刚刚入山的小沙弥议论,说山下有一对夫妻很是可怜,那男子四肢尽断不能起身,那女子倒不像是普通农妇。我心里起了意,便临时去看,果然不出所料。后来觉得堂姐可怜,于是私自遣人送了钱财去周济,没想到那里已经没有人在了。从此一个字也不曾和人提起。”
重曜拿了靠枕亲自塞到她颈下,“觉得后怕?其实不必,你不是你姐姐,我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和尚,你我都不会坐以待毙。”
素池摇头,“算不上后怕,你我自然都不是那等任人欺凌的人,但是若是要我与素家为敌,与父兄违逆,我倒是宁愿束手就缚。我心悦你,却也只是个凡人,割舍不断这世间亲情。你心系大javascript:位,野心昭然若揭,而你我两家势同水火,你们相争,要我情何以堪?换做是你,又当如何?你我这般私下来往互通书信,于我已是满足。倘若有朝一日,我站在你身侧,那么你逝去的亲人又如何肯放过你?”
素池说到这里,一觉得心哀绝望不能止,“我从小就被教育有一天要陪王伴嫁度过一生,在那深宫里像我姑母一般,将大半生的年华献给皇家,献给母族。这么多年了,我始终在等待着,等待着你们这场夺嫡之战露出眉目,我一直等着那么一日,却也害怕那么一日。你也在等着那一天吧?等着那九五之尊的宝座落下帷幕,等着金印玉玺,等着大权在握······我惧怕那一天的到来,我至今不知若是那一天真的来临,我会做些什么?我不知道,不愿意想,也不敢想。”
“阿池,你什么也不用想,家族矛盾、深宫庭院,这些你都不用想,等我拿到这锦绣江山,你只用告诉我:嫁我,你愿不愿意,仅此而已。我知道你不信,你一定是不信的,那么多条人命横亘在我们中间,你怎么敢信我呢?素家背叛了宁璃臻,不愿意屈从于豫王,大哥就更不会在考虑范围内了,阿池,你要想想,素家究竟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