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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一个下午,他终于走到近郊那栋木屋——几十年前陆恒止为他母亲搭建的那栋木屋。(291)

木屋在陆老先生去世后就没有人再打理过,已经很荒废残破,只有院子里那棵枇杷树还生机勃勃,树下萧月的坟墓上也长了很多杂草,萧晨走了过去,跪在墓前,小心地除去坟上的杂草野花。

“不是说下午三点才释放吗?怎么我到的时候你已经走了?还好我猜到你会来这里,要不然回都不知道去哪里找你。”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男声,嗓音像冰泉水似的清冽,夹带一点笑意。

萧晨顿了顿,转头一看——果然是他——厉南衍。

厉南衍唇边噙着点笑看他,萧晨身上穿的还是当年入狱时的衣服,清瘦了很多,只是他的基因里有萧家人的优势,年近半百,面上却没有年纪那么沧桑。

男人之间的情义总是比较坦荡和洒脱,一个拥抱就足够表达所有。

厉南衍带了来两瓶啤酒,两人就坐在木屋的门槛上喝。

萧晨看了他一眼问:“不是说再也不会回榕城吗?”

厉南衍笑了一下:“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破个例。”

“什么事?”

厉南衍将一个手提袋放到他面前,喝了一口啤酒,道:“带子里是一套新衣服,还有一张机票。”

萧晨拿起机票,看到了目的地,目光闪了闪。

“她还在等你,去找她吧。”

江南那边有个傻子,一直都在等他回去呢。

……

长江之南是江南,江南之东是苏州,苏州不管是园林山水还是历史人文都自成一派,走在大街上,入耳的吴语软糯婉转,动听得像朝露落进太湖的潺潺水声。

苏州有一个小村,全村都是靠长江捕鱼而活,也有小渔乡之称,白天男人们出海捕鱼,女人们就在家门口织网,村里村外都是安详而静谧。

萧晨时隔十二年再走上这片土地,原本平和的心情突然间汹涌湍急,他喉咙滚动了两下,凭着记忆找到了当年那条小巷子。

很巧的,他要找的那个傻子就坐在门口织网。

织了那么多年的网,她还是不会穿线,就看她一手拿着鱼骨做成的针,将针孔对着太阳,眯着眼睛眼睛,看起来有模有样的,可老半天过去,还是没穿过。

傻子生气了,将鱼骨针丢在地上,瘪着嘴委屈得像个被抢走糖果的孩子。

傻子是真傻子,父亲在一次出海捕鱼意外丧生,母亲带走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逃离了渔村,那时候她才十岁,只能跟着年迈的外婆,她十三岁那年外婆也去世了,孤苦伶仃的傻子就吃百家饭长大。

他认识她,那是十五年前的事了。

那时萧晨遇到仇家追杀,误打误撞进了渔村,在废弃的破房子里躲三天三夜,没吃没喝,饿得不行,恰好傻子路过,他就抢了傻子的包子,傻子就在他面前哭成了花猫……然后他们的缘分就莫名其妙的开始了。

回想起往事,萧晨低眉一笑,走过去捡起那根针:“不是教过你吗?穿线要冷静,要耐心。”

傻子一直记着他的声音,听到这熟悉的语气,她愣愣地抬起头,不偏不倚对上男人温和的眉眼。

他的眼角有几道岁月留下的褶皱,每一条都写着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