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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娘,额娘,你怎么了?”
如果说雁姬曾经想过对骥远和珞琳兄妹放任不管,在此刻两人跌跌撞撞地奔至她面前、一脸惊惶担忧的时候,她却真真切切地心软起来。
于是她笑着说道:“不必担心,我没有大碍。”
除了轻微的扭伤和擦伤,她确实没有大碍,只是山道上滚落难免受撞击,面上的瘀痕经过两三天的发酵正是由清转紫形容恐怖的时候。
珞琳受惊,顿时落下泪来,“额娘,是不是很痛?”
骥远也双手握拳,自责不已,“都是儿子不孝。”如果不是因为他,额娘不会跟玛嬷起争执,也不会避走别庄,更不会受伤。
雁姬让人给兄妹俩报信的时候,为了让对方慎重以待,确实是把自己的伤往大里形容,现在看两人哀痛欲绝,却有点抱歉起来,“额娘真的没事……”
骥远兄妹听雁姬再三保证,仍然将信将疑,最后问询白大夫,得到一再“无碍大体”的保证,才略微放下心来。
“好了,你们先去梳洗,回来额娘有话要说。”
骥远骑马,珞琳乘车,两人一路兼尘赶路,身上都是汗水灰尘,暂时放下担忧的心,自去梳洗不提。
骥远先反转回来。“额娘,您愿意随儿子回府里养伤么?”
雁姬听他问的是“是否愿意”,而不是“希望”或“要求”,不免侧目。
骥远在自己额娘若有所思的目光下沉默一会,道:“阿玛他……因要操持新月格格回宫一事脱不开身,嘱咐我护送额娘回府。”
其实阿玛的原话是“你额娘伤病,若是不好动弹,且让她在庄子上好好将养。”
如果说此前哪怕屡有端倪,骥远对阿玛和新月之间的暧昧仍是不愿相信,那经过额娘受伤、阿玛未往亲迎一事,他在心中不得不沉痛地承认:如果有什么事情能让一个男人对恩爱逾二十载的嫡妻的伤病这样冷漠以待,也不过就是移情别恋了。
或者所谓恩爱二十载,也不过是假象?毕竟阿玛和额娘,从他记事以来,就是聚少离多。
骥远心中沉痛,像一个稚儿一样半蹲下身,头抵在雁姬的膝盖上,“额娘,儿子一想到你受苦,心里痛得很……之前是我不懂事,您能原谅我吗?我对新月……从此心中是再无杂念。”
他是发现了吧?让少年维特打算遗忘他的烦恼,必然得有更深重的烦恼发生。
雁姬便忽略了骥远的小儿姿态带来的别扭,“额娘没有受什么苦。也从来没有怪过你。”
骥远眨掉眼底的热泪。额娘一直都是这样慈爱,不管他犯下大错小错,总是不忍心责备他。
“额娘,你随我回府吧。”
雁姬摇头,“现在还不到回去的时候。”她避离将军府的本意,是让新月的寄居名不正言不顺,现在事态的发展也证明她这一步棋走对了,但显然他他拉老夫人也从对她的恼怒中回神过来发觉了她的意图——老夫人同意珞琳进宫,未尝不是对她如此行事不满的回应。
雁姬只是没有想到,封建勋贵世家的祖孙之情,薄弱至此。
“是因为珞琳的关系吗?”男孩开窍晚,但只要开窍,身边又有智囊提醒,处事手段是一日千里,骥远亦如是。“来的路上我跟她说了,我也不同意她进宫。”新月与阿玛有私,自此两人被深宫阻隔,他们一家更应该就此避嫌、不再纠葛才是。“只是珞琳她……”
珞琳简直像被鬼迷了心窍。如今她对新月的好感早不复当初,也正因为此,她思考的角度是利用,“将军府对新月和克善有收留的恩情,为了这个,我进宫之后新月也会看顾我,我不会受什么苦,但我进宫再出来,身份就不一样了,对哥哥你和对额娘都会有大帮助。”只差没有明说镀金之后她更嫁入更高的豪门,与娘家兄弟互为倚助。
骥远简直震惊:珞琳什么时候考虑问题这样现实?好像不久前她还只是叽叽喳喳不晓世事的少女。只是,“你以为旁人统共是傻的,好处尽让你一个人占了?”新月让她进宫陪伺,绝对没安好心。骥远恨不得把阿玛跟新月的私情掰碎了讲给妹妹听,又实在难以启齿。
雁姬却直接得多,等珞琳来了,直接道:“你不能进宫。”
珞琳迟疑,“额娘……”
“额娘不会害你,”雁姬打断她,“你留在别庄为额娘伺疾,哪怕就是太后下了懿旨,在孝义面前也不能勉强。”
雁姬两辈子都没有凭借身份理所当然对人提要求。少年时她也曾愤怒,父母凭什么仅仅以“我是你爸(妈)”,就“我要你怎样,所以你得怎样”。现在她异地而处,以一个母亲的身份,也能这样心安理得,理所当然地对子女提要求。
“额娘,我想去……”
“你哥把你的想法告诉我了,只是你还小,额娘也还在,还不到你出面为自己搏前程的时候。皇宫深险,你是额娘娇宠长大的千金,额娘舍不得你去做人下人,去吃苦。”
“额娘……”珞琳哽咽,眼泪滚出眼眶,“额娘,阿玛和新月是不是……”
珞琳虽然天真一点,却不是傻的,加上雁姬和嬷嬷的调教,和一段时间以来管家接触世事,她已经学会对许多事去思考、怀疑、辨伪,新月关于玉缀子的解释,与其说是新月回答得很圆,不如说是珞琳选择去相信,但是人做下的事情,总会留下痕迹,珞琳管着将军府的俗务,关于努达海和新月两人私情的证据,她再选择忽视,也屡次发现端倪。
面对额娘和哥哥共同的沉默,珞琳的怀疑得到证实,“呜……”
骥远双手握拳,手上青筋暴起。男人不该顶天立地,忠君为国为家的么?阿玛携恩与忠臣遗孤有私,罔顾妻儿感受,是为……不忠不义。
骥远为自己大逆不道的想法惊得浑身战栗。却无法自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