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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馨的贴身侍女白芷安静地走进来:“公主,已经按您的吩咐去做了。”
兰馨低头看自己洁净修长的手指,平静无波地“嗯”了一声。
端慧的侍女采薇在兰馨开口要人后,即跪地求饶,“奴婢什么都没做啊……”
兰馨感觉很厌烦很厌倦。从前妈妈说过,任何人都没有资格擅自去刑讯、审判,乃至于给别人定罪。人不能代法律行事。
她来到这个人治的地方将近一年。目睹许多与她的常识、观念相悖的事情,她小心翼翼地守住自己的底线,告诫自己不要像其他人,特别是不要像这个皇宫里的人一样,随意地按自己的爱憎喜怒来责罚人,乃至取人性命。
可是她差点就要死了。兰馨闭上眼睛,脑海中像前几天一样又反复回忆起那一日箭矢向她脑门急射的情形。如果不是她敏捷地就地打滚错开了箭矢射向她的位置,她如今该是木兰围场里的一具尸体了。
当时她之所以轻描淡写地跟浩祥说没什么大不了,一是为了催眠自己积攒勇气,另一个就是她想利用他。他看起来很懂得在树林里隐蔽、伏击。事实也证明,如果没有他,好几次已经迫近的追兵就要把她逮住了。
死亡曾经与她如此接近。她连做梦都重回那个场景。
她猜不到哪个人想要她死。李钦舅舅、皇后额娘以及他们身后的利益群体都太庞大,许多事情牵一发动全身,也许在那些人看来,她就是那个“一发”。
别人打你的左脸,你就要连他的右脸一起打回去。
所以兰馨根本懒得听采薇喊冤自陈,她只是吩咐身边的人在偌大的皇宫里找了一处极度冷清的角落做了一间简陋的禁闭室:长宽皆不过三尺,站直了尚不能伸展手脚,遑论长时间蹲坐或躺倒。
兰馨不喜欢杖责任何人。她觉得狭小、封闭、无人交流的黑暗空间,足以令人精神崩溃。
白芷始终没有等来兰馨进一步的动作,偷偷抬头望了她一眼——兰馨的脸一半映着明亮的光,一半在阴影了,她就像一帧寂静的美人像。
“不要给她任何回应。不要进光。不要给食物。不要让她有机会自杀。”兰馨平淡地交代道,“关着她,直到她再也没有力气折腾甚至说话。”
白芷更低地垂下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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硕亲王府。
浩帧仁义的名声传遍京城。硕亲王府上下无不欢庆。除了一个冷清清的院落。
侧福晋翩翩在垂泪。浩祥收拾好了行囊,安慰她:“额娘,儿子这是挣前程去了,您不要担忧。”
亲王的次子需要自己从军赤膊上阵拼前途,这本身就足够让人担忧。“我儿明明是皇亲贵渭,如今少小离家,身边却连个侍候的贴心人也没有……”翩翩哭得越发凄楚。即使如此,她仍然美丽惊人。
这也是她仅有的资本,唯一的武器。所以当年硕亲王要对皇帝示弱,装作沉迷女色的时候,在众多的颜色中唯独相中了她。
翩翩并非有智慧的女子。许多世家女生来聪慧,后天又有家族培育出城府,可翩翩不过一舞女,这么多年来她所有的才智只足够在这锦绣堆成的硕亲王府中保全她自己和儿子的性命。如果她还是从前卑贱的舞女,这也足够了。奈何人总是入乡随俗,“皇亲贵渭”,这么多年来,她难免生出了妄想。
如果不是因为她这份妄想,也许我受的折磨要少一点。浩祥自嘲地想着。
“我是去履职,不用人侍候。”
“瞎说,是不是福晋把人都打发了?我听说你身边的小喜子就被她要走了……”
“哦,没这回事,我的人甭管是谁也要不走,”浩祥漫不经心,“是我自个把他打发掉了,一席上好的草席,也算全了他这么多年侍候我的情分了。”
“总之我就是千万个不放心……”
贵妇人梨花带雨,浩祥却无端想起那个臂上流血却连喊痛也不曾的少女。我果然更喜欢坚强些的女子。浩祥想着。
但这个身上与自己一半的血脉想通的人是自己最亲的亲人了。浩祥仍然温柔地劝慰她,“额娘,不要担心我。总有一天,我会得到你希望我得到的东西。”
出于浩祥对外甥女的恩义,李钦亲自接见了浩祥并介绍他即将入职的职位情况,在对方小心问起兰馨的近况时,这个城府深沉的中年人却以一种被冒犯后的不悦语气,直截了当地道:“记住,你从来没有见过兰馨公主。”
李钦窥见对方脸上一闪而逝的怅然,顿悟了这个少年心中初生的情绪,他心中便生出了一种又恼怒又得意的复杂感觉来:吾家有女初长成呀。
“你和公主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