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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孬是乡野间田间地头拼出来的人,一急,就不用什么讲究,直接大白话就出来了。

“那你说,去年四月二十四的辰时六刻,你在做什么?是在那个山头剿哪窝匪,还是在营中看地图,或者是在方便,还是喝水,又或是在跟士兵聊天?”

张文隼气不带喘的说出一串行为,杨孬瞪大了眼看着他,阴沉的后怕和恐惧,野草一样在他心中盘根纠错着,粗狂憨实的脸上有肌肉在不受控制的抽搐。

“我,我定是在剿匪的……”

“不是趁机在重城妓馆里左拥右抱,纵乐美人乡?”

杨孬脸色一红一白,精彩的很。

“我习惯用蜡烛,但去重城的时候,我身边的亲兵长连程不在,由其他亲兵收拾的用具,带的是油灯。”

“我的字迹模仿的虽是有点狂傲内敛,但你忘了句点。我的句点皆是像我们家老爷子一样的笔法,圆谨,正气。而那纸上,下笔随意,只是个墨点。”

张文隼浓墨般的眉眼轻掠过杨孬,轻描淡写,却又朔风寒凛,霎时崩射而出。

萧政晔淡漠深沉,盘龙舞珠的锦袍威严震慑,他微微往后,靠在宽大的椅背上,“杨副将,说吧,为何要陷害文隼?”

九五至尊的薄怒,隐隐笼罩着低压,阴沉沉涌漫而来,不动声色地让站着的杨孬双手颤抖,心跳急促,最终耐不住恐慌失力,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末将,末将只不过在西凉退兵后到馆子里找了姑娘,将军就,极力处罚,末将不服!”杨孬倒是没有结巴,只是声音显得苍白恼恨,像极了痛恨张文隼的手段狠辣,严苛纪法。

证人成了罪人,还是妄图染指公平严明的少将军的罪人,何奇中额上突然就冒出一层细汗,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看着对这局面意料之中的张文隼,狠狠捏了自己一把。这个,这个飞鹰将军,就是来玩儿他的!

“杨孬,说实话。”张文隼再次淡淡开口,却又让杨孬身子一抖。

“末将,说的就是,实话。”

“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是现在说实话,你还能在从火头军做起。说实话。”

杨孬匍匐跪着,没人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张文隼沉厚坚实的长靴就在他眼前,像他这个人一样,刚硬,果断……杨孬使劲闭了下眼,没有出声。

但却又一块铁青的令牌哐当一声摔在他眼前。

杨孬一惊,众人一愣。

张文隼掏出一块飞鹰牌,扔到了杨孬面前。

这一记笨重到生硬的脆响,猛烈地将众人都撞击了一下。

“你不是一个人去通风报信的,这是在你家找出来的飞鹰牌,是你的,皇上手中的令牌,是谁的?”

张文隼面无表情,声音沉静而冷漠,像悬在荒漠中肆虐扫荡的风暴。

堂中一片寂静,他继续问。

“你的同伙都有谁?”

“或者说谁指使的你,来陷害我?”

“你有什么把柄握在他手里?”

萧政晔再次从桌上拿起那块飞鹰牌,细细打量着。

会审的何奇中和御史台,大理寺的人都不再出声,缄默如同被钉死的门窗一样,将大堂里的人遮掩的密不透风。

杨孬仍是没有说话,人就像昏过去一样。而大堂,是死一般的平静。

何奇中悄悄抹了把头上的汗,这本是三堂会审张文隼的,却变成了他反打一拳,将身边的一个鬼揪了出来。何奇中在想,难道他昨日那么干脆的认罪,是想在今天让更多的人,见证自己的伟岸和忠诚?还有他就是想找出那个将自己出卖,或者说恩将仇报的小人!

萧政晔脸色又缓缓的低沉了下去,静坐着,看看这个少将军,将自己引到这刑部大堂,是想让他看见什么。

萧明延眼中浮动着沉黑的阴鸷,金光挥闪的扇面挡住了他渐渐收紧的拳掌,青筋暴起。

萧明钰依旧是淡然温润如玉的模样,仿佛这里的事没有影响到自己纯善正义的心智,没有在他平静如瀚海的心中掀起一丝波澜。

而这沉寂,终是被打破了。

“皇上,翰林院编修周恒求见。”

周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