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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舜华说:“那是自然的,值得高兴的事那么多,我每天都开心极了。”她双手捧着脸颊,眼睛亮亮的,看着谢蕴清笑弯了眉,“先生您也要开开心心的。”
谢蕴清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说:“你弹一曲给我听听。”
颜舜华欣然从命。
一弹一教,时间飞逝。
接下来的日子里沈家的锻造坊齐齐运作,韩夫子也紧锣密鼓地给潘成金等人传授要诀。三月中旬,农具、种子以及“指导员”都已就位,新农具的推广便正式开始了。
骆宜修多留了一段时间才回京,回去之日通州已开了不少荒田。通州多山地,有了新型水车和新农具作用颇大,其他州却不一定能用上。骆宜修一路上忙着整理奏本,到京城时已将整个推广计划做出来。
颜舜华写的计划是实用型的,官员拿到便能用。骆宜修要呈上去的奏章却必须多加润色,将这事往利国利民的方向吹,吹的篇幅必须比正经内容要多,否则很难体现它的重要性。
骆宜修本来是写惯了这种文章的人,不知为何这次却写得极为艰难。等他把厚厚的奏本润色完毕,不由重重地叹了口气。
不少人读书识字,学的都是这种锦绣文章。要他们写出颜舜华那种条理分明的计划,恐怕没几个人能做到吧?
骆宜修一进京,马上进宫面圣。他这次在通州留了这么久,圣上已来信催促过几次。如此恩宠,朝中也只有他才能享有。
君臣见面,聊了许久。
当今圣上顾弘德其实也不是昏庸之人,只是迷恋比他年长十岁的贵妃,一心想改立小儿子为太子。对现在的太子顾成晁,顾弘德一贯是不喜的,怎么都看不顺眼。
顾弘德的摇摆落到投机之人眼里,便让朝中出现了不同的党派,有些暗暗改换门楣,投到了贵妃与小皇子那边;有些则依然支持顾成晁,一心要维护正统。
殊不知,顾弘德最不愿听的就是“正统”二字。前太子死得蹊跷,前太子之子东华郡王也病得蹊跷,若不是东华郡王病得那么重,这天下也轮不到顾弘德来坐。
若论“正统”,顾弘德自己就名不正言不顺。
要是朝臣正正经经地论起“正统”来,是不是得将东华郡王迎回来当皇帝?
这是顾弘德的逆鳞,骆宜修一向不会提起。
有些事,他连程应星都不曾说起。比如他已见过东华郡王,知晓东华郡王病体已愈。比如他考校过东华郡王的才识,知晓东华郡王的心性、品行、学识都远胜于旁人。如果事情真的到了那一步,他会第一个站出来提出立东华郡王为储君——即使那可能会给他找来杀身之祸!
骆宜修将推广新农具之事提完了,便出宫回了家。
*
已是晚春时分,慈孝寺的桃花才刚开。有新茶在,慈孝寺的香火始终好得很,赏花的人也多。
好在东华郡王的禅院被其他居住的禅院紧紧围在中间,得绕过许多地方才能进,倒也还算清净。
小沙弥释静跑进东华郡王住处,悄声说:“殿下,人已经准备好了,您随时可以出发。”他从袖里掏出一顶薄帽戴到头上,“殿下您看,这样是不是瞧不出我没有头发了?”
东华郡王说:“确实看不出。”
小沙弥又乐颠颠地跑了,过不了多久他便跑回来,在东华郡王面前转了一圈,亮出他的整身装束。释静年纪小,永远坐不住,这回东华郡王准备北上,释静自然一心跟着去。
上回的奔波不仅没把他吓着,还让他兴致盎然地等着第二次出远门的机会!
东华郡王说:“那我们过几天就出发。”
小沙弥朗声应道:“好!”
东华郡王看着小沙弥转身往外跑的身影,眼底露出一丝笑意。他身边的人之中,释静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当初他晚到了一步,不仅慈孝寺被洗劫一空,圆空大师也在大火之中圆寂。
经历了那样的惨痛,释静一夜之间像是变了个人,再也看不见曾经的飞扬跳脱。
如今他们又回来了。
东华郡王望着从墙外伸过来的桃枝,心中一片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