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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掖庭宫到太医院,要经过嘉猷门,绕过千步廊,穿过晖耀门,再行个几百步就是太医院了。

宋苒背着白术,整整穿过了两道宫墙才到了太医院,中途还要避免冲撞了贵人,不得不耗心力去注意周边的环境。

待到了太医院,宋苒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了,差点就要把白术给丢弃了,要知道她也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身体,如何能承受一个同等重量的人?

这可不仅仅是靠臂力,其中还有那非人的毅力。

本朝的皇宫格局与前朝看似相似,其实变了很多,从先祖占领了皇宫后,不仅立下新的宫规,更是将皇宫修整了将近不下二十多次,多处宫殿格局、雕石纹理、花园花池都焕然一新。

太医院也是如此,前朝的太医院并没有设在此处,而是在皇宫的东边。再经过几次搬迁后,最终是选择了在西边那处改造过了的西鹤殿。

宋苒到的时候,万源正在研究一药方子,听见药童太监们的惊呼声,他才抬头看到了他的小师傅,顿时双眼扑亮扑亮地,让一直以为万源不苟言笑的小太监们一时更惊讶了。

没办法谁叫宋苒此刻正背着白术,她本来也就娇小,再有这样的“壮举”,如何不叫本就“身弱”的小太监们惊奇。

“师……小苒,你怎么来了?”万源看见了宋苒背上的女子,立刻走上前,替她将白术扶了下来放在一旁的软塌上,又打量了下穿同样宫装的宋苒,“小苒穿什么都好看呐,这颜色不错。”

宋苒累的不行了,压根就没有心思理睬万源的夸赞,都是老气横秋的颜色,完全是宫里为了好做事而特意发放给新进宫女的衣裳,有甚适合不适合的?

平定了一下气息,她敷衍似地点点头,然后说道:“我粗粗把了一下脉,她应是入了暑气,需要整碗藿香汤,你这能煎吗?”

很随意的态度,她相信万源会帮助她,太医院用药都是记载的,而太医院也是有些药材的存货的,只要不是名贵的药材,一般都不用进行申报。

而司药司与太医院本就是相辅相成的关系,司药司都是女官任职,也懂些药理,最擅长的也是辨别药材,所以基本上都是司药司的人进行采办。

若遇到了后宫主子身体不适,太医不方便查看的,便是由司药司的人出面替太医看清楚症状。

至于在司药司手里用钱拿药的风俗,有贵主在前顶着,都是瞒上不瞒下,反正不碍着其他的主子们,那些主子自然不会去得罪贵主。

贵主是谁?那自然是可以一手遮天的主儿。

藿香汤,万源自然是能做主的,这几味药材正是常备的,尤其是快立夏了,易中暑气的人还是很多的。

而他瞧着眼前这姑娘的脉象的确是中暑,而且身子也有些虚,应是长期膳食不当,又辛苦劳作留下的根子,最易邪气入体。

思虑至此,他有些可怜这小宫女,便想加几味药给其补补身。

不过当他抬头想吩咐小太监们去拿药材的时候,却发现各个都没有在做事,全是一副见鬼的样子看着他,这倒让他有些懵了。

“你们一个个的都不做事,等着其他的大人回来了,仔细你们的屁股!”万源吹胡子瞪眼睛的,虽然他看起来很严肃,但这做太医快半年来却从来没有罚过任何一个小太监,所以他们也不怎么怕他。

小太监们即时回神,立刻开始磨药材的磨药材,清理药材要去晒的去晒等等,他们可是怕其他的大人,真真是一言不合就打屁股,又痛又羞人。

还好几位大人都被主子请过去看平安脉了,不然铁定要在这小宫女面前丢脸了。

话又说回来,这小宫女真的很漂亮,而且和万大人关系看起来很好的样子,不过万大人的态度好像更恭敬些?

听着她说话似乎也懂医术……唔,她究竟和万大人是什么关系呢?真的很好奇呐。

若是细心的话便能看到这些小太监们,做着事情的时候,眼神都是空洞的,都沉静在了自己的思绪里。

其中一个看着伶俐的小太监捧着一杯茶水,笑嘻嘻地走上前,递给宋苒道:“姐姐嘴干了吧?先喝杯茶解解渴吧,看着怪让人心疼的。”

小太监们在自己最青春、阳光的年龄,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从此因着自身的原因,总是觉得不是个正常的人,见着同级甚至年纪相差不大的宫女们都是叫着姐姐。

或许是讨好、或许是自卑,但无疑总是会让人觉得有些心疼。

宋苒沉默的接过递来的茶杯,低眼沉吟了片刻,才浅浅喝了几口,笑着点头道:“这茶真真是不错呢。”后又对着万源道:“万大人,我瞧着这茶水的伺候功夫很到位呢,有这等功夫必定是个聪明的,正好能替你分担很多事情呢。”

小太监的眼睛顿时闪亮着透着喜悦,万源则是一副羞愧地模样,摸了一下鼻子讪讪地说道:“的确瞧着不仅聪明还心善,我都没有注意到你嘴干口渴了。”

可万源又有些吃醋,没事给他师傅送什么殷勤,可奈何他师傅也开了金口,自然不能不应,况且也是不是个什么大事,于是阴阳怪气地道:“去回了管事太监,暂且就跟在我身边吧,至于以后能怎样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太医院的小太监们都是做着杂役的活儿,压根就没有出头的份,可若是得了某个太医的眼,学了些有用的东西,且自身不蠢又刻苦的话,混到一等太监也是不难的。

万源的这句话,让这小太监顿时喜得不知做什么好了,他搓着双手,眼眶渐红,哽咽道:“奴才周舟谢过万大人的提携之恩,小的必会拿着命回报万大人,以后刀山火海都有小的。”

说完,周舟给万源磕了个响头,随即又深深得看了宋苒一眼,是这个小宫女把他从地狱里给救到了天上,他会永远记得这个叫小苒的恩人。

将宋苒打量了个遍后,牢牢记住心中,无言地对这宋苒又磕了个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