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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还是不跳,这是个问题。

或许我现在回去通知天音山庄是再合适不过的,他们人多势众,一定可以打退箫子沉,但也有可能大家来得太晚了,白樱已经被箫子沉剥皮抽筋,死无全尸。一想到后面那个可能,我就有一种该死的罪恶感。

怎么办……

跳不跳跳不跳跳不跳?

正当我对着箫子沉跳下的水井思虑再三,一筹莫展之际,四周燃起了火把,一个尖利的声音命令道:“给我搜!西方的阵法让人破坏了,一定是密宗想夜探神仙府,掌门说了,他今夜要潜心炼药,擅闯归雁楼者格杀勿论……”

“师弟看着中庭便好,我带人去井边留守!”

“……”

……我就是这么被逼跳下去的。

跳井之前我已经设想了各种可能,什么水下有机关,水下有陷阱,水下有凶兽……或者干脆没有水,箫子沉把这里挖成了一个大密室,用来存放尸体。

事实证明,我的想象力还是有限。

在我一跃而入之后,一道虹光照在我身上,瞬间,我的身体变得透明了,衣服法器统统消失不见,我试着用一只手去摸另一只手,然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我想咬紧牙关,牙齿也消失了一般,用不上气力,更令人心惊的是,我念不出咒语,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这真的是一口井吗?

若不是意识尚在,我怀疑我掉进了忘川河,彻底融化了。

然而,无名的惶恐没能持续多久,很快,我的身体又逐渐显现出来,眼前的景色由虚转实,横在面前的,是一棵盘根错节的老树。

鬼风藤,老树根,还有斑斑驳驳的院墙。

一切宛如昨日重现。

我不由得睁大了眼睛——这里不是归雁楼,更不是京都,这个古旧阴森的宅院,正是七夕那天,琴师引我来的地方!

这世上,能够穿越时空,转瞬万里的法器只有一个,那就是昆仑镜,可它早就在仙魔大战的时候被打碎了。难道这口井是一件我从来都没听说过的神器?

没有时间去细想,既然穿到了这里,我也只能先把白樱救出来再作计较。

我沿着花园的石径往里走,在一扇半圆形的石门小洞前顿了顿。乌云蔽月,门的那一头幽深而漆黑,我猫着腰钻了进去,听到了笛音响动。

凄艳,哀恸,玉笛声声断人肠,没有任何法术,却闻之心伤。

适应了眼前的黑暗,我借着烛台上微弱的光芒,终于看清了这是个能容纳百人的露天庭院,雕栏玉砌,流觞曲水,和身后的废弃花园截然不同。令人为之一震的是,放眼望去,哗啦啦的一片摆满了石棺,每具棺材上都用金粉糊上了魔界的铭文,它们排成了八叶莲花的阵型,犹如一张巨口,吞天盖日。棺材阵的正中间,是一口缺了一只角黑色大鼎。

箫子沉坐在鼎前的卧榻上吹笛子,怀里躺着一个女人,青丝垂地,春光流泻。

他神情专注地吹着呜咽的曲调,落寞得和神仙府箫掌门判若两人,终于,笙箫吹断曲成空,长长的滑音支离破碎,不知所踪。

我躲在一口石棺后面收敛自身的气息,盘算着箫子沉什么时候会动手,他虽然是掌门级别的人物,可我趁他专注施法的当口,偷袭一下,还是有机会掳了白樱逃命的。

然而,他吹完一曲,意犹未尽地望着天空,摩挲着那支笛子摩挲了很长时间。

我想不明白,那月亮星星都看不到的天空有什么好看的,值得他看这么久。

“甜乡醉乡温柔乡,三者之梦孰短长……玖儿,这些年委屈你了,让你一个人守着这冰冷的地方……”

箫子沉抱着怀里的女人,指尖划过她略略有些干涩的长发,眼中一半凄迷,一半狂热,看得我心惊肉跳。

“这首《*引》,是我常吹给你听的曲子,你说是梦终会醒,万物皆是空……可是,怎么可能呢?这不可能是我们的归宿!我箫子沉是不会信命的,没有什么可以阻止我们在一起,我发誓会倾我所有,扫平那些碍事的人,然后带你去一个没有人打扰的地方……玖儿,你好好看着吧,就在今天,我答应过要给你的,一定会给你,哪怕人间炼成一抔黄土,我也……”

大哥说得太激动,一口气没上来,噎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