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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师兄来得及时,我或许真的会赔上性命。可我呆呆地擦着泪水,没有半点劫后余生的欢喜。

“你再用那样的法术,以后——你都一个人下山!”六师兄以为我被这一晚的变故吓哭了,他又是震惊又是愤怒地在我身后的山壁上敲下一拳。石沫横飞,我盯着他的眼睛幽幽地问:“……还有以后吗?”

他愕然地反问:“你说什么?”

有人在他身后轻笑。

笑着笑着,白夜就沉下了脸:“她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离开的时候不但封了你的穴道,还让千雪留下来看着你,结果呢,你都干了什么?”

六师兄沉默不语。

白夜道:“让我来猜猜,你是怎么冲开穴道,不受千雪的蛊惑,只身来到这里的——千雪对你施展幻术的时候,你反用狐媚之术把她控制了,是不是?”

师兄辩解道:“……我只是让你的琴侍给我解穴,并没有伤害她。”

“你用了狐媚之术!”

剑吟响起,六师兄手腕一抬,青光闪过,剑尖直指白夜眉心。

似乎在看一个很好笑的笑话,白夜不避不让,笑容里却没有一丝暖意:“和我斗法,你有胜算?”

当然没有胜算。

六师兄光顾着赶过来,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自己现在的模样,他的眼睛,和叶明月一样,泛着细细的紫光。那是属于紫狐的光泽,他眼底的光,泄露了他的身份。我相信,如果不是力不从心,他是绝不会如此大意的。

“白夜,别对我师兄动手。”尽管拔剑的人是师兄,我哀求的却是白夜。

“你弄错了一件事。”白夜缓声道,“从始至终,我不想让你伤心。他和叶明月有什么约定,我不清楚,他失去了狐珠,本就危险得很,我封住他的穴道不让他轻举妄动,是为了他着想,给了他一线生机,是他自己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这也能怨我么?”

六师兄手里的剑颓然放下,他白着一张脸问我:“你都知道了?”

我摇摇头,没有说话。

他牵动嘴角,微微一笑:“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他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纵容叶明月害死了那些人,真的用自己的狐珠给他续命,真的放她走了?”他笑得那么讽刺,可我始终不信,我所认识的六师兄会是这样的,他明明,明明不喜欢滥杀无辜,明明也很讨厌妖怪……

“你是不是觉得很恶心?”

六师兄话音里有一丝黯然,更多的,是绝望,是讥讽。

他说:“对不住了,阿梨,让你知道,这些年来你喜欢的人,根本就不是一个人。我现出原形的样子说不定比我小姨还不堪。你不要看。”

虽然心中了然,但亲耳听到师兄承认,我还是像被钝重的铁器狠狠地撞击了一样难受。不过就是来抓一只狐妖啊,这只狐妖只是道行高了一点,身份复杂了一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早知道就不要出来了。”一口热血卡在嗓子眼,我硬生生吞了回去,好端端的接什么降妖令呢?“让二师兄来好了。”

任性的话,还有在眼眶打转的眼泪,让六师兄叹了口气。他苍凉地笑了笑说:“别哭了,不会给你造成困扰的。十四岁的时候师父便说过,流连红尘的狐妖阳寿只有短短十几年,我是个半妖,勉强能够多撑一会儿,但是……大限也快到了,就算找回了狐珠,我还是会死。”

流连红尘的狐妖……

流连红尘的狐妖……

明知道自己会死啊,为什么还要留在人间呢?

十四岁,那正是六师兄奉命监督我背书,最后他用书盖着脸在后山睡着了,而我在扑蝴蝶逗蛐蛐的时候……

好像猜到了答案,好像又猜不透,我摇摇晃晃跌靠在洞口,闭上双眼,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曲清宁!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算计本君!”

蓦然,山洞里传出一阵暴怒的叫声,脚下一震,有什么东西擦着我脸颊飞过,我还没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便被人揽住肩头,一路拉离山洞。

“是谁?”

六师兄无暇作答,只是把我护在臂中,直勾勾地盯着眼前一把插满了银针的折扇。银针穿透扇骨,往前射向师兄,然而却被扇子上附着的灵力给阻止,堪堪和扇子一齐停在了半空中。不远处白夜手指一勾,扇子得到召唤,重新回到了他手中。六师兄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偏头说了声多谢。

白夜心疼地看了一眼千疮百孔的扇面,叹气不已:“扇子啊扇子,为何别人英雄救美,苦的却是你。”语毕,手指轻轻一推,风声鹤唳,扇子上的银针悉数打回了洞内,“摧心针无坚不摧,乃五界之中可遇而不可求的宝器,月君大人动辄百支连发,真是好大的手笔。”

不知过了多久,洞内传来“咯咯”的尖笑,“砰”得一下,一具女人的尸体被扔了出来,青烟冒过,尸体在瞬间变作了一只僵死的狐狸。

“是叶明月……”我失声。

我的瞬杀之术并没有伤到月君照烛,万鬼反噬之时,他已经离开了叶明月的身体,把一切都嫁祸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