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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蘅看到丁萌挎着书包从屋里出来,便掐了手里的烟。

丁萌过来往他车上爬,和平时一样,一起去食堂吃饭。到了食堂,包子面条水饺随便挑,反正家里交了粮票,再要吃菜,自己掏钱就行。

吃完了饭两人一起去学校,丁萌还是坐谢蘅自行车后头。

平时他们这一群毛孩子,谢蘅和丁萌关系最好,很多人捧着丁萌对丁萌好,其实多半还是看在谢蘅的面子上。这个时候混的男孩子大部分都爱吹牛摆谱,看女孩子都觉得是圈子,显得他们是大爷一般的存在,觉得妞麻烦,也就带着聊聊天抬抬面子,其他没什么用。丁萌之所以不一样,那是因为谢蘅。

而谢蘅对于丁萌是什么感情,他自己也说不清。两人从小一块长大的,谢蘅什么都护着丁萌,玩什么都带她玩,也就自然而然习惯了。当然有人说丁萌迟早都是要嫁给谢蘅的,门当户对,青梅竹马,谢蘅长得也不赖,白生生的俊秀小伙子一个,哪有比他俩更合适的?

但说嫁不嫁的总归还是早了,他们不过才十五六岁的年纪,早着呢。

而丁萌对谢蘅的感情倒是很明确,就拿他当哥哥,除了没血缘关系,那跟亲哥哥没分别啊。她要是喜欢谢蘅,照她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格,能跟着谢蘅去大街上看着他拍婆子?她傻了不是?

总之,两个人一直在一块儿玩,但一直没往这事上想过,没那层意思。

谢蘅载着丁萌去到学校,两人去收学费窗口先交了学费,然后又一起去领书。现在不是新学年,而是一学年的第二学期。丁萌上初二,而谢蘅上初三。

两人交了学费领了书,全塞到书包里装着,打算在学校里转转再去各自的教室,反正这第一天也不会上课。

谢蘅推着自行车,丁萌把书包夹在他车后座上,跟在他旁边,在学校里的小道上晃步子。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话,说的是谢蘅还有半年毕业,到时他要去参军。这个年代没什么人正经念书,但你不念书,就更没什么出路。念书毕了业,起码能有机会参军,下乡做知青也是大势所趋。刨开这两者你要是能在城里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那也算你的本事,但这个比入伍参军容易不了多少。

两人说着话的时候迎面碰上两个戴眼镜的小伙子,对于不熟的男孩子,谢蘅当然没有什么关注的心思,直接没看。丁萌本来也没注意,但在和那两个小伙子擦肩走过去之后,他总觉得其中一个分外眼熟。

有了这个感觉后,丁萌便停了停步子,回头又看一眼,然后看向谢蘅,“我们认识的人吗?”

谢蘅听她这么说才停下步子回头去看,只见两个男孩子背着包裹行囊,正往宿舍楼那边去。一看就是住校生,不住校不会在开学第一天带这么多东西。

丁萌和谢蘅一起回头盯着那两个男孩子的背影,一个高一些,一个稍微矮一些。在谢蘅说出“不认识”三个字的时候,丁萌突然想起来是谁了,是昨天冰场上那个人。

她一想到是昨天冰场上碰到的男孩子,连忙转身回头追。谢蘅也不知道她见着谁了,来不及问,便调转了车头根上她。

到了那两个男孩子近前,谢蘅认出了其中一个,是他的同班同学,好学生钱进。另一个,他是真不认识,倒是也觉得有那么点眼熟。

在谢蘅觉得眼熟的时候,丁萌已经问了,看着那男孩子高兴道:“是你吗?昨天在什刹海冰场上那个人?”

刚才在迎面走过去的时候,钱进就认出了丁萌和谢蘅,倒是宋卫东没在意。昨天光顾打架了,怕黎小军和钱跃他们受伤,他压根儿就没怎么看那戴红围巾的姑娘。今天丁萌刚好没有戴红围巾,所以他也没认出丁萌。但是现在丁萌追上来问他话,他就联系起来了。

宋卫东做了一晚的心理准备,想着到了新学校要重新开始,所以这会儿他学钱进,空出手来推一下鼻梁上的眼镜,装着好学生的模样,正正经经看着丁萌说了句:“同学你可能认错人了。”

钱进就是老闷瓶,在哪话都少,所以也没说话,也没好奇宋卫东为什么不承认。

谢蘅听丁萌问出来,这会儿也觉得眼前的人好像有点像昨天冰场那人,但是那人没戴眼镜,也没这么温吞斯文,听他否认,又觉得不是,然后也不知道是不是了,他昨天没仔细看那人什么样。

丁萌偏觉得就是,接宋卫东的话说:“我肯定没有认错。”

宋卫东笑笑,看着她道:“你问我旁边的朋友就知道了,我们昨天在家没出门。”

宋卫东说完话,目光转向钱进。钱进会意,十分正经地“嗯”一声,“我们昨天在家看书呢。”

谢蘅知道钱进是什么人,他说的话肯定不假,而且跟钱进在一起的人,怎么可能会打架?他觉得眼前戴眼镜的宋卫东应该不是昨天那人,便开口跟丁萌说:“应该不是,可能就是长得有点像。”

丁萌有点迷糊起来,眉心揪个小疙瘩,半晌嘀咕一句:“你真不是?”

宋卫东点点头,“昨天我和朋友在家看书,没有去过冰场。同学你可能没仔细看那人长什么样,记不太清,认错人了。我和我朋友很少出去玩,平时都是在家里看书学习。”

丁萌被他这么一暗示,觉得好像是自己没记清一样。因为也就打架那么一会功夫,其他时候她都没见过这个人。

话说到这里好像闹明白了,宋卫东没多留,他们和这些干部子弟也没什么交情可讲。看钱进和谢蘅就知道了,见面知道同班同学,都不会寒暄打招呼,跟不认识没什么两样。

宋卫东和钱进把话说清楚后,便扛着包裹行囊继续往学生宿舍去。这些东西基本都是宋卫东的,钱进的东西放在宿舍没有搬回家,所以不用带。

两人走得远了一点,钱进才问宋卫东,“为什么撒谎?”

宋卫东简单道:“我好不容易改头换面来这里,不想跟这些人扯上关系。”

“嗯。”钱进应一声,想想他真是改变得够彻底的,把钱跃几个甩了,现在也尽量避免跟这些人再有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