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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夕相处会不会相看两厌呢?

司明明半夜睁开眼,就着那点微光看着熟睡的苏景秋。他的呼吸声很重,应该是在深度睡眠状态。

司明明有点羡慕苏景秋了。他的心态真是很好,睡前还在担心自己恐怕要破产了,但当他的脑袋碰到枕头,不夸张地说,一分钟,只需要一分钟就睡着了。就好像担忧破产的不是他。

司明明忽然想起一件事:只要叶惊秋一直没有手机,那么他是不是想去哪就去哪?科技的进步到底是限制了人还是帮助了人?

她又想起一件事:苏景秋的好朋友顾峻川说要做咨询案,那么现在他还会做吗?是不是要往降薪方向调整了呢?司明明感觉寒冬将至,企业要生存,开源节流不是口号了。

她又想到:等公司真正上班的时候,办公区的工位密度是大还是小?是否够安全距离?如果不够的话,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将人分开。

这些都想完了,她的大脑却还是没有休息。接下来想到的是:张乐乐那个新工作,是一个刚刚创业的小公司,说年终奖延迟到年后发,不会就不发了吧?

她不知道自己在操什么心,只是觉得艰难。

司明明察觉到一丝焦虑。

她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焦虑了。这么多年来,她总是波澜不惊,遇事总能自洽。她不知她的焦虑来自于哪里,或许只是一种潜意识。

她睡得不好,第二天就感觉好累。走路的时候脚底没根,在苏景秋看来就是家里有个女鬼飘着。这女鬼”蓬头垢面”,听到他跟她说话也没反应,苏景秋甚至觉得她会呲出獠牙或伸出利爪,将他吃喽。

“你为什么不睡觉?”苏景秋问她。

“我不知道。”司明明回答:“昨天晚上我的脑子非常活跃,前后百年的事我都想过了。”

苏景秋思考半晌得出结论:“你憋坏了。”

“我喜欢在家里。”

“你从前喜欢在家里,是因为你知道你想出去就能出去。现在你在家里,是因为你出不去。你就是憋坏了。”

再好的人也得憋坏。活动范围就是在家里,除了吃喝拉撒还有从早到晚的工作。唯二的娱乐就是打太极和做/爱,再没别的事了。

苏景秋也不太懂,什么工作要从早到晚不停开会,这究竟有什么意义呢?苏景秋当老板的风格跟他本人的风格差不多,有点江湖气和匪气,他不爱废话,也不爱给人洗脑画饼。别的餐厅早上开早会跳抓钱舞,他则要求员工有时间多睡会儿,或者把自己打扮干净。

他餐厅的员工简直是那条商业街的异类。以经理涛涛为首,站出去一排,真叫一个打眼。有时候涛涛开玩笑,说:“炸街!”几个小伙子就齐齐走出去,站在餐厅门口,都是活招牌。

或许是我的工作太肤浅了,苏景秋想。

司明明会议很多,有时去拉屎也要把电脑放在膝盖上,最尴尬的时候当属她正在用力,那头要她发言,而苏景秋在外头敲门问

她中午想吃什么。

“吃屎。”她气急了喊一声,然后打开麦克风说话。

“鱼汤味儿的屎吗?”苏景秋故意气她,转身去做饭了。一般这个时候司明明会想吃味道稍微重一点的东西,来慰藉她心灵受到的伤害。那么苏景秋就给她做点糖醋小排吧。

司明明在书房里闻到饭香,很好,不是吃屎。她原本没有什么食欲,这一上午打仗一样的会议把她的食欲打没了。但这会儿却有点饿了。

老人们常说:结婚好,彼此照顾。司明明觉得是否有人彼此搀扶,跟是否结婚没关系,跟感情有关系、跟对方是怎样的人有关系。比如苏景秋。

在朝夕相对的日子里,司明明被苏景秋悉心地照顾着。一日三餐,有时还有夜宵。她完全不会受任何委屈。是开餐厅的老板都这样吗?

吃饭的时候苏景秋问她是不是便秘了。这个问题在这个时候被问起,司明明却没生气。她点点头,诚实地回答:“是。很奇怪,昨天开始。”

“你呢?”司明明问他。

“我当然是毫无阻碍。”

“咱俩吃饭时候讨论这个合适吗?”司明明又问。

“有什么不合适?大家都要拉屎放屁。”

“那为什么不挑个其他时间呢?”

“因为我突然想起来了。”

两个人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