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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清净观。
金璜依约而至,推门,却推不动,难道是有人把门从里面反锁了,她寻了处避人的阴影之处,脚尖轻点跃上墙头,仔细观察着院内的情况,却发现,门之所以推不开,是因为有人堵在那里,一整个人趴在地上,挡在门口。
跃下墙头,落地无声,她轻手轻脚靠近那个躺在地上的人影,越看越像无为道人,凑近一看,果然是他……伸手探脉,却发现还探什么脉,皮肤触手冰冷,手腕僵硬,死了得有一两个时辰了。
金璜在他身上翻找,看看有没有可能发现什么线索,听见身后有响动,她想也不想,反手就是一袖箭射了出去。
“我说……金姑娘,你要不要每次都这么冲动。”萧燕然的声音。
“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在我背后出现?”金璜毫无悔过之心。
“你,哎,算了,还真巧,上回我们相见的时候在清静观,你蹲在尸体旁边,现在在清净观,还是你蹲在尸体旁边,还真是到哪哪儿死人的体质呢。”萧燕然摸着下巴。
“是啊……特别是……还都不是我杀的。”金璜带着深深的遗憾,“你来干什么?”
萧燕然叹了口气:“他约我子夜相见,谁知道,他却失约了。”
“他约你干什么?”金璜心里奇怪。
“你问他啊。”萧燕然冲着无为道人的尸体扬了扬下巴。
此时,金璜从无为道人身上找到了一块绣帕,拿出来抖开一看,不就是那块羌绣的帕子嘛?奇怪,这么久了,还留着呢。金璜看着帕子,又看了看萧燕然,突然发现,帕子上浮现的人像,与萧燕然有七八分的相似。
“哎,你是不是以前去黔州勾搭过什么姑娘?然后把人家抛弃,让人心心念念惦记你到今天?”
萧燕然接过帕子,他也看出了那幅画,他想了很久:“还真挺像我,不过,这胡子可不像我,我还没到蓄须的年纪。”
“那会是谁……你爹!”
“我都不知道我爹娘是谁。”
“好巧,我也是。”金璜继续在无为道人身上翻找。
除了一封信,再也没有找到别的东西,那封信很黄很旧,还只有半截:“家中遭此大劫,乳母钱氏携吾子刘成君脱身,望道兄收留,弟在九泉之下也感激不尽。”
这是谁家给抄家灭族了,求人收留自己儿子的信。金璜看着无为道人:“道兄?不会是你吧,看不出来,一个在月黑堂混饭的人,竟然还会做这种善事。”
“你不也会做善事吗?”萧燕然此时也蹲下,看着金璜手中那张信纸上的字迹。
“不给钱,我什么事都不做,别说是善事了。”金璜将手中信纸塞在萧燕然手中。
萧燕然的手指,在“刘成君”三个字上轻轻抚摩,被金璜看见:“怎么,认识?”
“也许吧……”
无为道人身上再无一物,金璜又开始检查他的伤口,一剑毙命,左边第二三根肋骨的中间,轻薄的锋刃,快进快出,又准又狠,倒也好,死得不痛苦,金璜做杀手时间久了,看多了被抓住刑囚而死的同行,越来越觉得,不求平平安安过完一生,但求死的时候快且不痛。
她召呼萧燕然:“走吧。”
“就这么走了?”萧燕然很惊讶,“他不是你的同门吗?”
“我倒觉得,可以做为一个道人的身份下葬,对他来说应该是更高兴的吧。如果我动手埋了他,这算什么事?你不走我可走了。”金璜提气上蹿,轻踏瓦片,从方才进来的地方又出去了,萧燕然紧随其后。
杜府。
忙完一天公务的杜书彦打算在自家花园走走散心,不小心看见父亲书房里的灯光还亮着,他站在门口,见父亲站在桌前摇头叹息,眼眶中甚至含着泪,桌上放着一幅画,画上是一个年轻英俊的武将。
“爹,怎么这么晚还没睡?”杜书彦举步进门。
杜鹏宇急急想要将桌上的画像收起,杜书彦却说:“我已经看见了,爹,这不是我第一回看见您这样了,这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你会这么难过?”
杜鹏宇深深叹了口气,抹去眼泪:“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爹只想告诉你,如果今生,你有什么事情是觉得应该做的,就一定要去做,否则,会终身遗憾。”
这话说的如长姐入宫之前对自己说的一样,只是现在姐姐已经更多的为整个杜家考虑,杜书彦将姐姐的叮嘱告诉他,他又是一叹:“你姐姐,她现在就像我年轻的时候一样,心里装着整个杜家的生死荣辱,她这么做,很对,只是……唉……世间万般事,半点不由人啊。二十年前的一个决定,让我后悔到如此……希望你此生都不要遇到这样的事情,永远平安快乐的活下去。”
杜书彦的嘴角不由浮出苦笑:“爹,当初您送我去涵凉殿读书的那一刻,就决定了,我这一生,也不会是太太平平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