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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宁威点头道:“替我问老太太好。”
萧燕然抿紧了嘴唇:“一定。”
“保重。”
月下玄宫篇
春风微暖,垂柳新芽,城头遥看青草碧,枝上点点未摘花。
京郊水岸虽清风尚寒,却也挡不住沉寂了一冬的游意,眼见春闱将至,青年士子们纷纷邀伴携友,迫不及待的出城踏春,也许是想纾解一下压抑的情绪。望邑台高处早被有钱有势的人家占满了,远望去彩帘纷飞,细纬铺地,几乎无处落脚。普通出身的游人,多半都在对岸河堤上散坐,或鞠水玩耍。
一辆灰斑骏马拉着轻便马车,昂着头骄傲的穿过或疾或徐的行人,一路直奔向望邑台上,台上远远见了,便有几个华服青年迎过来,那赶车的童子见状,忙勒住车轻巧的跃下,取下垫脚凳,还没来得及打帘,车中人已探出头来,笑道:“你们今日可舍得早起了。”
“我们****都得早起练功,比不得贤彣兄这般清闲,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领头的高大青年朗声笑道。
若是旁人听着这话,必得倒抽一口凉气。这车上来人,京中竟无人不识,乃是吏部尚书杜云的独子杜书彦,因为母亲体弱,孩子生下来也带着一种奇怪的弱症,气府不凝,无法修行玄门道术,杜老尚书请遍天下名医名师也无法,乃是杜家一大憾事。
杜书彦眉头一动,用折扇敲敲那青年的肩头,笑道:“****练功?直说不愿念书罢了。”
旁边的青年们闻言都哄笑起来,旁有人说道:“贤彣你病了几日,大约还不知,子仪已入了职方司,不日便赴广茂郡上任了,故有此聚。”
杜书彦方叹道:“原来如此,我竟不知。”一边口中道贺,一边让云墨从马车上翻出两本书来,道:“巧的是最近正在研习北语初步和大食通译,段兄千万别嫌弃。”
段庄满面愁容,了无生趣的接过书,垂首道:“早知如此,哪里还敢打趣你。”
这群青年,皆是出自官宦世家,从小一同读书游猎。虽多多少少都修习道术防身健体,但通过修习进身的也只有素不喜经典的段少爷,终究春闱才是正途。刚沏过两轮茶,话题已转到了不久将要到来的大试。
“听说皇上身体大好了,不知会不会亲自主持殿试。”
“恐怕没有传闻的那样好,听说主持殿试的还是端王,贤彣你常在王府走动,可有消息?”
“庄回万万别这么说,”杜书彦正色道,“不过年前端王得了几卷珍贵棋谱,让我去整理,我也实在按耐不住观谱之心,不然这时节……”他摇了摇头,面上似乎颇有悔意。
庄远道细观他神色,颇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咱们身份不比寻常人,当以谨慎为是,不过若知道一二,可莫枉同学之宜啊。”
王若勤,朱为庸,李望几个也围过来,满脸堆笑。只有不参加考试的段庄,端着茶杯在一边看热闹。
杜书彦长叹道:“罢了罢了,难为你们设这个局。其实我知道那点儿事,说与你们也无妨,只要有潘家楼杂色九碟冷盘,王家楼三十年陈酿,梅园殿首抚琴……”
不待他说完众人已笑着满口答应,七手八脚上来按住他正扳着数的手指:“行了行了,就你那点爱好,我们都应了。”
杜书彦便压低声音道:“主持殿试的确是端王,策论里还是莫要提边事为上,毕竟轻启边事,穷兵黩武,为民不利,朝廷当韬光养晦,与民休息。”
然后又就些小节上提点一二,最后道:“毕竟与殿下交往非深,这些也不过是我的猜测,诸位当自有主意。”
众人听了都默默点头,心中却各有计议。
杜书彦看着他们的神色,自己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忽觉茶水已凉,便着云墨重新沏来。席间又谈论起诗词歌赋,庄远道和李望七嘴八舌争着要去安排杜书彦要求的饮宴,朱为庸向来沉稳,只静静的坐在一旁,举杯赏花。
席间以段庄与杜书彦交往最厚,两人起身散步至台口,望着缓缓弯过平原流向京城的河水,段庄叹到:“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卞河水了。”
杜书彦拍拍他肩道:“你兄长卷入太子一案还未能脱身,少师大人恐怕顾无余力,广茂郡总是一个安全的地方。况且你虽不爱那些古书,可广交急智谁人与你相比?职方司乃是你才能挥洒之所,何必叹气?”
“只是我这一走,家中无人,家父家母还望贤彣多加照拂。”
“你大哥不过是被牵连,又是少师之子,不会羁押太久。皇上仁厚,身子又大好了,估计很快就放还,你不须多虑。”
段庄点点头道:“贤彣如此说,便是了。”他兄长段易诗文俱佳,在太子宫中任职,当日太子于饮宴上暴毙,参加宴会的一干人等都下了大狱,厨子侍女畏罪自杀数人,却没追查出元凶,加之入冬以后陛下几乎都卧床不起,故拖延至此。顿了顿,又道:“端王如今如日中天,但贤彣你走得如此近,我总觉得不妥。”
杜书彦心头微微泛起一丝暖意,面上却不能露出来,只笑道:“我自有分寸,你还信不过?”
段庄似乎还有话想说,但想了想,笑笑撇开了,道:“我们去看看,他们倒是争出晚上谁做东了没有。”
这初春的天气,真是瞬息万变,晌午还和暖温煦。下午忽刮起风,一时骤冷,竟飘下小雪来。
一行人又舍不得散,庄远道提议道:“贤彣不是要去梅园吗,这里走小路过去应是不远,可着家仆去潘家楼等买些酒菜来,我们先去听琴取暖。”
众人立刻答应,一行车马便顺着小路逶迤而行,往京郊梅园行去。
虽说是不远,但是也没人走过这条小路,顺着林道田埂拐了几弯,天气又冷,公子们渐渐有些焦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