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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为它涂上浓重的釉彩,以日月加冕,极尽装点。它越来越鲜艳旖旎,只是再也回不去。
花圈很漂亮,没有人会把它摆放在家里。总有一天你会发现,盛装作羹汤,是件不合时宜的事情。
慕容厉问:“那混帐对你好吗?”
蓝釉说:“以前一点也不好,还说自己是个剑客,垃圾玩意,把自己当宝。还嫌我粗鲁!”
慕容厉怒道:“什么?!”老子当作珍宝的东西,这混帐居然敢嫌弃?!
蓝釉说:“后来我打他打得少了,也尽量不打出血了,他慢慢就对我挺好了。”
慕容厉:“……”
蓝釉还算是了解他的。他这样的人,从来横行无忌惯了。他苦心寻找了多年的人,他当然认为那是比全世界都重要的。如果玉喉关她直接拒绝,慕容厉恼怒之下,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她选择跟他回来,温和地让他自己去发现,原来过去的真的已经过去。亲爱的,这世间没有永恒不变的爱情。
两个人第一次说了一夜的话,蓝釉讲别后九年在玉喉关的生活。有时候会提及采玉时抓住的小鸟、采摘的野花。有时候讲儿子读书时的趣事,有时候讲跟端木正扬的一些趣闻。
慕容厉是不大能体会这种心境的,耐着性子听了大半夜,蓝釉兴奋地问:“怎么样?好不好玩?”
慕容厉面无表情,说:“屁大点事,也值当你拿出来说叨?”女人真他妈嘴碎!
蓝釉猛然跳起,一大脚踹过去:“你懂个屁!生活就他妈是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你以为柴米油盐跟你打仗一样,天天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啊?!”
慕容厉怒哼,想着妈的早知道陪你半宿你唠叨这些个废话,老子早回房睡觉了!
话不投机,蓝釉怒道:“滚,从来没觉得,跟你说话就是浪费老子口水!”呜呜,我想我相公了!
慕容厉起身,在心里已经把女人跟小人划上了等号。他妈的听了半夜苍蝇叫,连声谢也没摊上!
蓝釉见他一脸不屑,简直恨不得冲过去打他:“难道你就不觉得我说的话里面有一点点成长和快乐吗?”
慕容厉说:“换头猪来讲也是这效果!”
蓝釉气结:“浑蛋!早知道老子还不如换头猪来听呢!!”
外宅,香香醒来之后,一直呆呆地坐在床上。好在后半夜,管珏派人快马来报,称小郡主已经找到了,安然无恙。香香眼睛里这才有了一丝神采。等到喝过药,下人们都下去了,她起身,坐在铜镜前。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样再来一次,我非疯掉不可。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红唇微咬。这一生呵,真正自己为自己作选择的机会不多。临到真要选择的时候,才发现是需要勇气的。
香香找了块布,从妆台捡了几样首饰,全是母亲和姐姐后来为她打的。上面没有巽王府的印记,也是唯一真正属于她的东西。她握在手里,随后又打开衣箱,找了几件适合平常穿着的素裙,包好之后,望了一眼这宅子。
初来乍道,也没什么感情。真正有感情的人,其实也不过就那么一个。可惜此去一别,相见无期。她终究不会再记得自己这样一个娘亲了吧?
但是这样也好,一次又一次的分离,疼痛真是将心都切片风干了。
她将包裹打好,再次看了一眼巽王府的方向。宅子外面静悄悄的,王府大乱,碧珠跟向晚都被派回去打听消息,来回一趟已经累坏了,已经歇下。其他下人大多被派到外面搜寻了。正是离开的最佳时机。
香香将烛火都灭了,推门出去。
这里离城关已经很近了,她徒步走到晋阳城下,正是城门初开的时辰。香香站在未尽的夜色里,略略咬牙,没有回头。一路出了城,等到天色大亮了,她找到一个当铺,当了三样首饰,又换了些散碎银子。
她虽然年纪小,但是以前家里开着豆腐坊,比及闺中小姐,见的人和事始终要多得多。这时节也知道外面人心难测,身上换了粗布的衣服,将头发包起,做了个农妇的打扮。
一路也不引人注意,问着路人,直接去了车行,然第一次出门,说不紧张,也是不可能的。及至要告诉车夫去哪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惶惑的。
但是既然已经决定离开,当然应该有自己的主意。家自然是不能回的,这时候回家,一者慕容厉一定会找到。二者,如果爹娘家人知道她如今的情况,不知道该有多担心。她已经成为郭田和郭陈氏的骄傲,大家都觉得她衣锦荣归,多么风光。这样狼狈的回去,也不过是惹得于庆之流各种耻笑罢了。
她报了一个城市——大蓟城。那算是唯一经过的地方了。
车行有车队,待人凑齐了,便出发了。香香坐进车里,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松快了许多。
一直眷恋的,从来也不属于自己。若当真无能为力,不如就这样松手,走得干干净净。
车行的车,当然不如巽王府的舒适,香香却爱极了那种自由的空气。马车一路经过晋蓟古道,香香再度看向那片密林,只觉得人生如一场大梦。而今梦醒,野客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