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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石径回春景堂,敞厅处人声涌动,他迈了过去。

珂姐儿和珝哥儿也出丧了。

林嬷嬷带着针线房的嬷嬷给两个孩子量体裁衣。

王书淮就站在一旁看着。

林嬷嬷给孩子们量好,来到他跟前请安,瞅了一眼他身上洗白的旧衫,施礼道,

“二爷,要不奴婢也让针线房的嫂子们给您量一量。”

王书淮这四年多穿得都是谢云初在时准备的旧衫,一件新衣都没有。

王书淮看着日渐长大的儿女,模糊的视线被绚烂的日光晃了晃,“不必了。”

珂姐儿十多岁了,出落得亭亭玉立,穿着一件杏色的襦裙,罩上一件姜黄的披帛,梳着双丫髻,一张粉嫩的脸蛋越看越像谢云初。

她性子越发沉稳,主动帮着林嬷嬷管着家事。

人人道她有谢云初的遗风。

珂姐儿念着风光正好,在敞厅下摆了一张长几,准备笔墨纸砚,想做一幅画

夏安立在一旁问她要画什么。

珂姐儿望着蹲坐在柱子边看书的弟弟笑了笑道,

“娘亲去世时,珝哥儿还小,我怕他不记得娘亲的样子,我要把娘亲画下来。”

夏安闻言顿时湿了眼眶。

珂姐儿得王书淮亲手教导,又师从女师数年,画工极是出众。

循着记忆里的模样,行云流水般画下一幅宫廷美人画。

或许是那个模样刻在心里太久,珂姐儿落笔不作任何停顿,等画完时,连她自个儿看着那幅画都喃喃失神。

就仿佛母亲走入了画里。

泪花在眼眶涌动,她立即招珝哥儿过来瞧。

珝哥儿望着母亲的样子,出了好一会儿神。

“姐,这幅画赠我可好?”

“那可不行,这幅实在太好,是我一笔写就,我怕是再也画不出第二幅这么好的来,这样,我再画一幅给你,这幅我自个儿留着。”

“不行,我就要这幅。”

珝哥儿头一回蛮横无理地过来抢。

珂姐儿小心翼翼捧着画卷立即往院子里逃,“不可以,不可以...”

珝哥儿追了过去。

银铃般的笑声伴随哭声夹杂而来。

王书淮仿佛听到有一个声音在耳边回荡,待细细甄别,是风拂过他心尖,如同穿过漏风的筛子,发出的飕飕声。

这一夜,他抱着那幅画,彻夜失眠。

桃花谢了春红,时光太匆匆。

一年又一年过去。

王书淮白日处理政务,晚边亲自过问一双儿女功课,数年如一日。

身子照旧是不好,每每到夜里总要咳醒几次,太医道他沉疴在身,郁结未消,积重难返。

随着年龄增长,他目光越发模糊了。

那幅画他看不清,便放在手里抚摸。

有的时候看着娇艳的女儿,总以为回到了自己新婚之时,看着那道鲜活明艳的人儿含羞带露朝他走来,唇角会忍不住扬一扬,只是每每那一抹笑还未及眼底,又被暗黑的光给欺灭,双目如同死寂的潭,黑黢黢的,不见深浅。

有的时候分辨不出白天黑夜,更多的时候记不清年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