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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盯着远处廊檐上的皑皑白雪,便想起了姐姐雪白的脸上那道血红丑陋的伤痂,心里一阵阵犯疼。
不由道,“我要找她问些事儿。”
与如兰深一脚浅一脚地到了关押岑离夫人的地方,是一个极其偏僻冷清的地界,殿门口的积雪都无人来扫,门匾上三个大字“冷香馆”,更显得凄廖。
这是专门用来关押犯了错的宫人或被废嫔妃的,冷香馆,听着便觉心中一沉。
冷香馆有一处是专门的牢狱,如兰赏了狱头一锭银子,那狱头便点头哈腰谄笑着带我们进去了。
牢狱里面没有一丝暖意散发出一种阴寒,才进去我便打了个冷战,一路进去,牢中关押的女子无不是脸色铁青,瑟瑟发抖,身上单薄的一层衣裳根本不足以御寒。
岑离夫人就在最里面的牢房,条件简陋得很,地上铺了薄薄的一层杂草,以及一层单薄的被褥,岑离夫人便在那一小块地方上坐着。
仿佛是受过刑的样子,身上满是斑斑驳驳的血迹,双眼无神,正低头抠着地上的泥土。
狱头冲我福了福身道,“娘娘,这便是了。”
我走上前去看她,她却不动声色,仿佛不知道一般,头也不抬一下。
狱头凶戾地冲她吼了一声,“见着贵人也不知道行礼?”
她抬头看我们一眼,竟惊慌地缩到了墙角,瑟瑟发抖。
狱头见此转过身来,谄媚笑道,“前几日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想必是得了失心疯。”
失心疯?
我看向缩在墙角的她,惊恐地抬起眼睛看我们。
那日的岑离夫人可不是这样的,她同昀修仪一样都是极为沉静的女子,只是她的沉静中透漏出隐隐的锋芒与傲气。
一点不像是装出来的,一时之间,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五味杂陈。
前几日她还耀武扬威地夺去了我腹中孩儿,甚至……我做母亲的权利,可是今日她却比我还要惨烈百倍,命运当真是半点由不得人心的。
我示意狱头打开牢门,如兰忙道,“既是失心疯姐姐还是小心些。”
我摇摇头道,“无妨。”
岑离夫人见有人进来,又惊慌地往墙角缩了缩,见得这样的她,我忽然没有了怨恨,放柔声音道,“别怕,我没有恶意,不会伤害你的。”
她瞪圆了眼睛看我,怯怯诺诺的样子,半晌才忽然道,“你是昀儿吗?”
我愣了一下,想到她口中的昀儿应该是昀修仪,她眼睛倏忽亮起来,扑过来抓着我手臂,兴奋道“昀儿,姐姐为你报仇了,姐姐为你报仇了。”
她的眼睛又忽然黯淡下来,“昀儿,我们一起出宫去好不好,我再也再也不要入宫了。”
说完竟像小孩子一样嘤嘤哭泣起来,逐渐变成啜泣,然后嚎啕大哭,可见她这些年也是不好过的,尽管得了失心疯,仍然忘不了心里的苦,就像现在,仿佛发泄一般。
喉中滚动,我一句也不言语,听得她哽咽着说她们幼时的事,一会神采飞扬,一会低沉暗淡,那些同甘共苦的时光,那些单纯的往事,再也回不去了。
我又何尝不是呢?时间飞逝,半点不等人。
直到她说完我才哽着嗓子问她,“你可曾给她下了茴香?”
她忙点头,又似乎惋惜道,“可惜了,衣裳在内务府放了许久拿到那贱人手中时,味道都淡了,好死不死的,还给她发现了端倪。”
我心脏一窒,“那太医?”
她理所当然道,“自然是死了。”说完她又怕我生气似的,急忙道,“她怎么也生不下那孩子来的,只是我没有亲眼看着她死。”
如兰脸色一变,猛的将她推到一边,挡在身前护住我,“这哪里像是失心疯的人,口口声声都是置人于死地,美人当心。”
我却知道,她当真疯了,在深宫数十载的岑离夫人,最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如今却肯这样明白的说出来。
她被如兰一推便跌到了地上,嘴角一撇嚎啕大哭。
也许这样的岑离夫人也没有什么不好,高兴了便笑,痛了便哭,活的也轻松些。
我轻轻推开挡在身前的如兰,相对一个小孩子说话那样,语气温柔地安慰她,“往日种种,我不会怪你,你这样也许是幸运的,只盼你余生平安喜乐,再不要害人了。”
她听得我说话,一双大眼睛眨了两下,忽然停止了哭泣。
也不知她有没有听懂,牢狱的小窗里渗进一缕明媚的阳光来,有细小的尘埃跳跃舞蹈,她呆呆地望着那抹阳光,眼中还含着盈盈粉泪唇角便扬起了灿烂的弧度。